围观人群咂么过味来, 无不震惊。竟然还有这种事!一起做好事大家见过, 比如修桥修路赈灾救民众志成城抵御外敌,往小里说乡里乡亲有什么白事难事,也有很多人愿意帮忙,不管单个人性格如何,有没有伸手, 人生来是喜欢这种向上的力量的, 愿意搭把手帮助别人, 这是刻在骨血里的东西, 原来坏人一起干事是这样的?难道不是那种凑到一块讨论什么坏心思, 再分工去干……竟是这么直接烂到一条船上的?再想想这个案子,这个吏部尚书真的好坏好坏啊。吏部尚书自己也很震惊,为什么武垣会知道!这难道不是品仙阁的秘密么!“是不是震惊我为什么会知道?”武垣看向梁栋的眼神透着怜悯:“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天底下哪里有不透风的墙?”梁栋:“你偷听……”武垣:“你是不是觉得, 做了一个很聪明的取舍?杀人是重罪,按律法你不可能有活路,但你认为这个重罪比不上品仙阁的本事, 只要你懂点事,保护好品仙阁的秘密,品仙阁自也会投桃报李,捞你一把?从认罪判刑到斩刑, 中间还有相当长的流程要走, 需要时间, 这些时间足够别人去想办法,实在捞不了你,你还可以‘死’在牢里,在斩刑之前,是也不是?”梁栋眼瞳颤动,你怎么又猜到了!武垣唇角微勾,看了眼人群中的崔芄。当然是猜透了凶手的心思,方能对症下药,让他更快更好的招供啊。而今既然已经招了,有些东西就没那么重要了。“可惜你想错了,”武垣微笑,“品仙阁并不觉得这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你用这个做最后的杀手锏威胁他们救你,他们反而会更不喜你,甚至比官府都想杀了你,这个东西根本算不得大机密,不仅我知道哦。”梁栋:“还有谁,还有谁知道!”武垣看着他:“你就没想过,为什么杀厉正初那么轻松,毫不费劲?”梁栋突然沉默。
武垣:“他那么聪明,能收集到你那么多把柄,难道不知道提防你?为什么见你见的那么随意,不更衣,不警惕,没有礼数,还粗心大意,连你放了虎须的东西也都喝了?”“你说他是故意的……他故意找死,”梁栋咬牙,“不可能!”“为什么不可能?我还可以告诉你,他知道的东西,比你知道的多的多。”武垣目光逼视,“你只知品仙阁有特殊利益联盟,能办成很多外面很难也办不成的事,一旦能进入核心组织必能获得巨大利益,可你知这品仙阁怎么运作的,从哪里开始的,巨额钱款是哪儿来的,最后流向了谁,到底是谁在庇护这个地方,为什么朝堂内外官员装作看不见……你喜欢钻营权势,不如自己想一想?”梁栋嘴唇颤动,惊惧的看了眼堂外。他不傻,有些事他早有猜测,可这些东西不能往外说,今日公开堂审,外面围观的有很多寻常百姓,武垣是怎么敢明面上说这些话的!他就不怕宫里的贵人清算么!他不信这也是太后宠爱允许的!武垣:“看来是能猜到的?”梁栋当然知道!那么大的品仙阁,做着各种可说不可说的暴利生意,在长安城经营的这么持久,必然有保护伞,京城所有官员趋之若鹜,时不时就能看到韦家人在场子里出没平事,听说品仙阁最大的东家就姓韦,是韦皇后娘家私底下搞的产业,那最后的利益大头必然是流向了韦后,流向了韦后,就是流向了当今天子,中宗帝。可见钱真是个好东西,天子都亲自下场赚了!可这种话说出去谁信?一国之君,富有四海,竟然亲自带头贪?梁栋感觉有点恍惚,他知道天子和太后不睦,太后在先帝时期就掌权,儿子登基后仍然不愿意放,和新帝有诸多摩擦,中宗帝想要寻找帮手对抗无可厚非,缺钱也可以理解,可这品仙阁是怎么运作的,他还真不知道。品仙阁明面上做的生意不违法,只是暴利,平康坊这样的店多了去了,可暗里地,只他自己参与的这些,可是买官卖官,往外一说就是死罪,何况杀人灭口之事并不少见……纸醉金迷底下,到底藏着怎样见不得人的秘密,他并不知道。他当时只是想往上爬,走的高些,再高些,给出自己的投名状,让那些身在高位的人看到他,接纳他……看来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吊在前面的利益太美好,他有些忘记了思考警惕,他早就自己走进了深渊还不自知,沾沾自喜图谋来日……他不会有来日了,他活不了了。其实武垣和梁栋的对话很克制,有些云里雾里,懂的人能懂,不懂的人,只会觉得莫名其妙,这到底在说什么?品仙阁怎么了?莫非还有什么黑料!普通百姓能想到的,无非就是拐卖女娃,打杀伤人,诱人沾赌这些类似的事,天下乌鸦一般黑,品仙阁是给当官的开来消费的,肯定也是这一档子事。堂上沉默很久,武垣才又问:“你是怎么开始的?怎么走向这条路的?”他看着梁栋,“我查过你,你早年也有君子美名,才学过人,德仁其芳,虽不若厉正初那般纯直,也远非王华那般的小人,你有心智,有手段,亦有坚持,也曾说过当个好官,报效社稷,安国为民,什么时候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