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垃圾都整理好扔到垃圾桶,夏寻跟在他的后面,路灯下折射出的阴影笼罩住了阮识,他回头,一不小心撞进了夏寻的怀里。
夏寻身上的西装已经不是早上从家里穿走的那套了,阮识抬头看着他的时候有一瞬间恍惚,仿佛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夏寻站在他面前,伸出手轻轻地把人揽在自己的怀里。
有很多话想说,但不知道从何说起。
阮识的脑子很乱,心也是。
夏寻离开的时候没给他做准备,回来的时候依旧没有给他做准备。可真正等到夏寻在自己眼前出现的时候,他又有种莫名的心安。
夏寻抱着他,沉默了一会之后弯腰蹭了蹭阮识的脸,语气颇有些撒娇的意味,“哥能抱抱我么?”
阮识的双手放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手指蜷缩在一起冒着细微的汗,察觉到阮识久久都没有动作,夏寻眼底闪过一丝苦涩,继而慢慢松开了手,扯出一抹笑容来对着阮识。
夏寻的眼睛很黑,从瞳孔里表现出的情绪从前总是能让阮识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但是此刻,阮识抬头看着他,视线交汇在空中,很平静,闪不出电线破裂开时那束金色的光芒。
阮识注视着他的表情,良久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才转动了下,被微黄灯光蒙上一层磨砂的光晕,透出些许神秘,让人猜不透。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不是好人。”阮识突然开口,伸出湿润的指尖停留在夏寻的眼角,眨了眨眼继续道,“因为你的眼睛会说话。”
夏寻背对着灯光,眼神在对着阮识的时候甚至暗淡了几分,指尖的触感在皮肤上很清晰,他看见阮识笑了一下,却没有掺杂任何喜悦的成分。
阮识的声音低低地,眼里朦胧的光渐渐变得泛起涟漪,琥珀色眼眸像是坠进了深海,翻涌搅动,逐渐掀起波澜。
“你没错,我没怪过你……”积压的情绪抵住喉咙,让阮识的声音都沙哑了起来,可就那么片刻,眼眶再也撑不住翻涌的泪水,争先恐后地汹涌夺出。
夏寻站在原地,张了嘴好几次想说话,最后还是选择将阮识揽在怀里,任由他将自己的衣服浸湿。
阮识连哭泣都是压抑的,喉咙里发出呜咽,隐忍地将所有情绪从一条裂开的小口里流出,夏寻抱着他,温度不知什么时候低了下去,他弯腰和阮识贴着侧脸时,传递的温度都升不高。
“你为什么说走就走…凭什么…”阮识想要挣脱,手握成拳狠狠砸在夏寻的背上,从眼尾落下的眼泪滚烫湿润了侧颈,他哽咽地说,“说要和我在一起的是你…说要分手的也是你…”
夏寻把他越抱越紧,任由阮识捶打在他的身上,声音有些发抖地说,“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会再走了……真的…”
“没用的…”阮识的声音有气无力,眼神空洞望向不远处黑漆漆的一片,丝毫对不上焦点,他笑了一下,抖落了睫毛上沾湿的小水珠,“你还是会走的……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不会问我…来去自如的…”
他们之间许下的承诺太多,却从来没有一个是真正做到的。
阮识见证了那些诺言被包裹圈在美丽缤纷的泡沫里,认真凝望也期待了许久,却发现那些藏在巨细靡遗的记忆中,他只看到了彩色逐渐变得透明,最终不用吹灰之力就最终破裂的过程。
夏寻手上的劲稍微松了一些,依旧是把阮识圈在怀里的姿势,他借着残光凝视了一会阮识哭湿疲惫的眉眼,轻轻吻在他的额头上。
阮识的额头是凉的,夏寻的吻是烫的。
他揽住阮识的腰,一只手放在对方的后颈上轻轻摩挲,带去暖意。夏寻抱着他,说,“最后一次…哥,你再信我最后一次。”
“你是个骗子……”阮识说,他在夏寻怀里颤了下睫毛,后颈的温度慢慢升起,身子也不似刚才那么僵了,他艰涩地开口,“你总是骗我…你骗我,我不要你了…”
“哥…”夏寻颤抖地喊了一声,他不顾阮识说的话,几乎是想要和他紧紧纠缠在一起,“别不要我…我没有亲人了,你不能不要我…”
阮识在他怀里挣扎了下,用尽身上的最后一丝力气和他说话,他实在太累了,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理,在重新遇到夏寻的那一刻就全部崩塌了。
他的眼眶和鼻尖都红红的,眼角有泪水滑过的痕迹,即使有灯光的照耀脸色还是苍白,“你不但骗我…还总是威胁我。”
“你知道我的软肋是什么……你知道我没有办法真的丢下你…”
“我累了…”阮识陷入虚脱的漩涡,整个人随着外界漂流打转,没有一点自我拯救,“夏寻,我好累啊……”
夏寻以往和阮识说话的时候总是能很快的就接住下一句,但此刻,他除了抱着怀里这个人怕他不见之外,任何的话语都说不出了,他的眼眶酸涩痛裂,只会一直道歉。
谁对谁错谁都没有办法评论,从哪儿都找不出一个理来。
年少时的报复是真的,喜欢也是真的。可是后来的离开是真的,再次回来打扰平静生活的阮识也是真的。
夏寻对阮识说的话没有办法辩驳。
阮识的眼神放空,从回到医院之后就一直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夏寻坐在他的旁边,连呼吸都是轻轻地,尽量不打扰他。
窗外的夜色渐渐退去,露出天边露出的鱼肚白,前夜的雨让空气中还散发着淡淡青草泥土气息,今早却已经是阳光明媚,金色铺满了大地,照出被藏在黑夜中的细碎尘埃。
阮识靠在椅子上睁开眼,身上被披了一件外套,他还是昨晚那个姿势,对着窗外发呆。门外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阮识缓慢地转动了一下酸痛的脖子,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
已经是上班的点了。
他将盖在身上的西装外套拿在手里,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机适时嘟嘟响了起来,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号码,阮识抿了抿唇,半天都没有滑下接通。
等到手机不再响铃时,阮识的手无力地垂下,过了片刻,又突然在手里震动了一下。
有人发送了一条信息。
【哥,是我。你还没醒吗?公司出了点事,所以我就先走了,不是不告而别,希望你不要担心,以后我会把自己每天的行程都告诉你。】
【图片】
【图片】
在这些工作安排中,阮识又看到了一条不属于工作范畴的安排。
【晚上20:00去哥哥家吃饭。】
……
砰的一下,阮识把手机翻过来盖在了桌上。
阮识醒了之后就直接回了家,屋子里还不算太乱,就是要收拾一下蛋黄和蛋白的猫砂盆。
连续两天没睡好再加上情绪起伏太大,阮识现在感觉身心俱疲,他洗了澡换了身衣服,打着哈欠把客厅的窗帘拉上,抱着蛋白躺在沙发上。
蛋白的毛发蓬蓬松,摸起来手感很好,它窝在阮识的怀里安安静静地睡觉,蛋黄就自己自觉地跳上沙发倚着阮识脚踝,一人两猫睡得沉沉的。
隔绝了外面的光线,阮识的视野陷入一片昏暗,他在梦中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一直向下坠,耳边呼啸着杂乱的风声,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摸不到。
阮识的额角沁出了汗滴,苍白脸颊透着不正常的红晕,他皱着眉头无意识地将蛋白抱得死紧,身体渐渐蜷缩靠在沙发内侧,呼吸急促的喘着气。
似乎是感知到了主人的异常,蛋白从阮识的怀里挣脱出来,爪子勾在了他胸前的衣服上,喵喵的焦躁叫着。它伸出小舌头舔在阮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