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林你别护着他,他现在才多大?就传出这样的谣言?你当妈妈不上网是不是,你知不知道会对你产生很大影响的?”
自始至终喻灵和他争执的都不是借钱,她是看到了吴和跟林南朝的文章,写的天花乱坠,“你就是把善良当天真,等被人卖了都不知道,等训练班交的学费到期,妈妈就给你换一个,以后少和那个人来往。”
“对了南朝,有一个美术教授这两天有联系我,他说你要是感兴趣做他的学生,可以……”
林海说到一半被林南朝打断:“妈,吴和家里困难,我不可能放着不管啊。”
“你当自己是菩萨。”喻灵气不打一处来,“妈妈问你,到底是不是喜欢男孩子?”
[……不喜欢,我不喜欢。]睡梦里的林南朝拼命想发出一点声音,却于事无补。
然后整个人像被抽离,场景迅速变转,他还没来得及和喻灵说话,一个让他恶心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来。
“你喜欢的是这孩子?”看着有点年迈的背影,西装革履,在林南朝面前和谁打着电话。
处于现实的林南朝像在梦境边缘偷窥一切,想跑过去抓着那个冲动又不顾后果的自己,然而面前如同隔了一扇无形的、巨大的天堑,只能无望地看过去重演。
“可他肯定不像你之前收的人呐,看着鲜活有劲儿的,你有得忙了。”那人阴森地朝酒店门外的林南朝笑了笑,“来了?”
林南朝全然不知他在和电话那头的人谈论着自己:“您找我什么事?”
“是这样的,昨天那场未公开的比赛,评委说收到了两幅极为相似的画,反馈给我这个负责人了。”他笑了笑,“有一幅好像是南朝同学的?”
“我的?和谁?”林南朝不可置信,他觉得那天发生的桩桩件件像凶浪朝他涌过来,扑得他猝不及防,然而接下来负责人说的话比海水还要冰冷。
“吴和……好像是叫这名。”负责人看着林南朝空洞是眼神觉得饶有趣味,“南朝同学,进来谈吧,顺便把门关上。”
林南朝照做,语气却很冲:“你的意思是我抄袭吗?”
“我没这么说,但是可以是。”
“可以是什么?你觉得我屑于抄袭吗?”林南朝和吴和吵完架,心烦意乱得很,但还是说,“吴和也不会抄袭,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哈哈,”负责人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仰视的眼神,却满脸高尚者的姿态,“征稿截止时间是七天,吴和卡的可比你早。”
“明天就要公布奖项了,南朝同学,可以做出你的选择了。”
林南朝内心道这负责人简直傻b,把他叫过来说一通什么莫名其妙的话:“我做什么选择?”
负责人这才悠悠道:“看来吴和真的一点没和你讲吗?算了孩子,我坦诚一点。比起吴和我更喜欢你,先给你做选择,你要是同意了……明天的第一名非你莫属,并且保证你走的是风风光光的好路。”
林南朝注意到这人离自己越来越近,眼神如同看向猎物的老兽,盛放着肮脏又龌龊的欲望。露出胼胝的手心试图覆上林南朝的腰,然后一点一点往下试探。
一时间他头皮发麻,仿佛电流触过皮肤,他反应过来负责人说的同意是什么——
“一大把年纪了,你他妈恶不恶心?”林南朝怒火中烧,推人的力度重了不少,那人趔趄几步退到床边。
“你是这比赛负责人?我可以明天就在微博上曝光你。”
笑声回荡在房间,宛如化作一双双利爪掐制着林南朝的喉腔,听得他恶心又窒息。
负责人蔑笑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有点名气很厉害?真是小孩子。”
“你刚刚提吴和干什么?你逼迫吴和做什么了?”
“逼迫?”负责人似觉荒谬,“冤枉人了,你不知道他叫的有多——”
砰!一拳重击落在负责人的腰窝,惹得他连咳了好几声,终于一同卸下了他那副口蜜腹剑的嘴脸:“就是吴和盗了你的画,我真不知道你在护着他什么!他找到我想要让我帮他,他想走你的路,你看不出来吗!”
“这些不需要你说!我自己会去问!”林南朝忍着想呕吐的冲动跑出了酒店房门,电梯下坠的失重感席卷全身,他感觉自己好像处于溺水状态,肺部的氧气慢慢抽离。
怎么会是这个结果?
可吴和为什么要瞒着自己参加这个比赛?为什么要三番四次询问自己参赛的细节?为什么要故意暴露在风口浪尖,利用林南朝让自己处于话题中心呢?
……原来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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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梦带来的眩晕感和醉酒大差不差。
林南朝薄薄的眼皮被阳光照得青透,依稀能看出几根细小血管。他蹙眉睁眼,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
……果然来九寨溪就会梦到些不好的事。林南朝和爸妈最后一面在这,跟吴和最后一次争执也在这。林南朝内心自嘲,这地方是不是克他呢。
不过这次比以往进步了,起码没有躯体化,起码没有在醒来后又想些很丧气的事。林南朝心想,应该是在朝着更好的方向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好的?林南朝发现,那些糟糕的事已经慢慢变成了疤,不像以前,他总是在结痂时又去撕开,又陷入鲜血流淌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