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侯和神偷(8 / 10)

“这儿,以前是公子王孙们ai来的地方,都说什么清雅,有神仙味儿。”

“后来坊中百姓总来鹤仙庵求仙,w了庵里清静,惊扰了神仙,他们就不ai来了。”

老翁面上沉痛,往河心瞅了又瞅,慢慢收回目光,讷讷道,“小老儿就靠这河吃饭,离不开啊!最苦的时候抵了大舟,换来这条小船,在这儿辗转往来,才能撑持生计。”

李重萤低头忖度,忍不住想:鹤仙庵?

“鹤仙——”谢珣却把眉一蹙,问道,“不该是叫雪满庵?里面有什么旁的说法?”

艄公瞥了他一眼,道:“嗐,不过是这小半年里兴起来的骗人东西!郎君去了便知。”

谢珣微觉惊疑,他近来不曾往听泉来,自然不知道其中曲折。雪满雪满,苍雪渐满,取的是雪中把酒的雅意,这鹤仙又是哪路神仙?

他绝想不到此时会横生一截,他日夜洞察练京巨细,临了却见灯下黑。

丞相不由得暗自心惊,按理说这样的闲事不该呈上案来,左右不是什么祸事;然而当下他却心生六分疑窦,举目向河望去,心头轻轻一冷。

李重萤眯了眯眼,神se颇是玩味,忽拉了调子曼声道,“不告诉他,总该告诉我吧?”

谢珣正筹算,颈间似被刺了一刺。

先是宽敞无际的凝寂,无人答话,待到浪cha0声起了又去,才有一把声从万物俱寂中亮了起来。

是笑声,可骤然听这大笑,只觉满耳清澈。停云高悬,踆乌在河,拨cha0声绵绵长长,河岸处,雪芦浮白。

泼天的日影淅沥沥映在小篷内外,天光云影,清明满船,这称心如意的冁笑竟然是少nv的声嗓。

循声望去,船尾的老艄公摘下箬帽,露出颓老脸皮和苍苍白发,满身俱是灰沉沉的远暮气象,一时之间,雌雄的疆界仿佛在他的身上消失了。

他仰着脸长长一叹,这才笑道,“臣裴,见过陛下。”

这会儿听着又像是乐乐陶陶的年轻儿郎了。

谢珣愧怍主上信任,yu要起身,袖口反被李重萤直直拽下。

“丞相莫急!”

他惊得连连摆手,急道,“我可不是坏人啊!”

这人说话极怪,说一句就换一种声音,想来是为遮掩身份。

据说先帝晏驾前曾为太nv留下一支从江湖收编而来的异人禁卫,武林豪徒、江洋大盗齐聚一堂,各个身负绝艺,又有赤胆忠心,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诛逆臣于无形。

锦衣卫多次合围缉捕,俱都铩羽而归。这宗讹言传布甚广,即使有锦衣卫指挥使姬惊定当众否认,民间依旧有人深信不疑。

谢珣从未见过,倒是觉出先帝大智如愚,定然留有后手。只是不知,面前这人,是“他”,还是“她”?

老丞相一生殚诚毕虑,蒙先帝知遇之恩,愿为不世之业寄身w名,谢珣亦然。然而御庭险阻,重重兵戈之外,又有多少人si而无悔?

老丞相抱恨终天,至si未能酬报同李鸿雁的明珠之盟。从那之后,谢珣频频来往g0ng闱,仿效祖父,为年幼的君主排忧解难。

因此,他对李重萤颇有一种近似矢志不移的忠贞,而在这样的挚情里,绝少见到第三个人。

如今陡然一见,真是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李重萤眉头一展,并不避忌谢珣,“查到了?”

“已查到些许眉目。”那人并不拖沓,抬起木桨,遥遥往东一点,“有人在雪满庵设局。”

不远处,芦花掩映之间,廊檐悬挑眇眇忽忽。

“问题就出在那鹤仙身上,我原以为是姓高的作祟,暗中查探许久,愣是找不到一点端倪。又往甘州查了李邺,也是线索全无。如今看来……”

他敢在天子面前翻白眼,有人皮面具相衬,更显邪僻乖张,“绝对是道上的在ga0鬼。”

李重萤心cha0微微一动,暗道“果然”,脱口便道:

“——江湖。”

难怪遍寻不得。

正说话间,小船已然渡至兰妃渚,听泉说是河,倘若牵强了说,也能算是江。

此时桃叶渡牵缆无数,舳舻相接,攒得密密匝匝,一gu如縠如纱的青雾慢慢从竹林间往外飘来,游人亦不算少。

李重萤寥寥几语问过,仿佛是习惯了似的,和他再没有什么多余的话要讲,谢珣却并不急着下去,向他会了银钱,借这片刻的功夫,极客气地开口,“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他径直收了工钱,不多不少,正好十文。偏过头嘻嘻一笑,“裴太傅,丞相叫我太傅就行。”

谢珣含笑,“姓裴,字太傅?”

他张口就来,“是啊!我——”

忽有金玉断裂声,从静寂的轩廊间翻滚出来,极醒耳地擦过兰妃渚两端冷冷的竹籁,直直冲入云霄。

摇光剑十五岁筑基,相当年轻貌美。

他少时因为长相毒yan不像个好人家的剑主,离宗历练时常常被正道人士当做长生不夜天的魔修追杀。

后来学人易容成颇有yan刚之气的俊俏少年,这个看脸的世界终于宣布摇光剑是好人而不是被什么包养的男小三g引年轻nv子抛夫弃子的恶毒男配……

等过了几百年,摇光剑踏着断水流回了停剑山,对过去的经历绝口不谈。

仿佛这样就没人知道他不仅身无分文还和长生不夜天的祸无常去了合欢宗打工赚钱,又被掌门师兄看见nv装打扮并留下证据威胁他认命给停剑山打工的悲惨往事!

摇光会给小时候的玉璇搓衣服,他剑法学得jg妙绝l,可就是学不会最普通的避尘术,以往都是丢给山上侍奉剑主的杂役洗濯避尘,横竖没有几个人。

直到玉璇来了,为了不让小玉璇失望,他每每拿了她换下来的衣衫,都要偷偷打盆水在房间里浆洗,换水,催g,收拾齐整了再还给她,骗她说这是避尘术洗的。

这事说出去实在不像话,那就别说出去。

在玉璇从蓬莱的雪里被捡回来之前,只有太清有时装模作样,来摇光殿里贪一杯茶,地上横陈着孤零零的斜影,没有丝毫红尘里滚过的人味,好似剪掉了一岁一年里长长的春。

太清聊起那些年里东奔西走的断水流,真能截断红苏河那铺满脂粉的江水吗?我还记得我们小时候读书,读到刻舟去求剑,读到沉了百宝箱……现在你怎么也将心事掉进去。

他不回答,从这话里觉出讥讽的意思来,心想这人果然还是那副德x,夺了杯盏赶太清走。

至于现在,摇光峰那颗在霜雪里剖出来的掌上明珠,将这昏沉沉的摇光殿照得明亮。

起初摇光并不适应,犯怵得要命,包袱太重了,这孩子对他很有对救命恩人的仰慕之情,无论去哪都要牢牢地黏在身后,每逢遇见太清,便要遭些调侃:哦,摇光的小尾巴……

其他剑主见了,总要跟着太清笑,被笑多了,也就习惯了。

当年年轻气盛的少侠摇光,有件最ai穿的衣裳,准确来说是练功袍,停剑山人手一件。

这衣裳颜se轻,衬得脸neng,玉莲花的发冠也换麻绳绑了,但自从摇光接任剑主,这身旧袍已经很久没有再穿,就草草压在箱笼最底下,尘封许多天不怕地不怕的意气。

很多年后被玉璇倒腾出来,他那会在和太清下棋——那是个臭棋篓子,棋品差劲得很。

臭棋篓子愁眉苦脸,忽见玉璇抱着一件旧衣袍过来,忙不迭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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