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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应该说“抛弃了一切”,他原本就什么都没有,过去的生活,没有任何东西值得留恋。

马车已经这样日夜兼程的前进好几天了,放眼望去,已经没有任何他熟悉的东西。

陌生的环境,已经完全远离那过去的生活。

那间他熟悉的,阴暗潮湿的,无窗的房间,狭小的像是鼠洞般的卧室,连梦中都没有出现过一次。

辛德瑞拉依旧非常不安。

夜晚,被细小的声音惊醒,他猛然睁开眼睛,下意识往身边看去,凛凛并不在身边。

他懵然反应了几秒,掀起薄毯,往车厢外走去。

凛凛正坐在车门外,望着天空。

辛德瑞拉没有掀起车帘,他停留在车门后,不管她有没有发现他,她反正是没有回头,也没有叫他的名字。

他就这样站在车门后看了好一会。

她微微仰着的头,月光下显得格外白皙的下巴,望着天空的那双棕色眼睛,依旧平淡而毫无感情起伏的脸。

就这么期待吗?

这么,想要见到那个人吗?

么,他算什么呢……?

——

已经第八日了。

辛德瑞拉会计算日期,他每一天都在心中默默计算,凛凛曾经告诉过他,目的地是一百年前,还没有合并成一块土地的,白雪公主的故国。

他知道此人是谁,也知道那片土地在哪里。

距离,还有每日行进的路程,辛德瑞拉全都在心里计算着。

他心中很清楚。

如果是到达那片土地上曾经的皇宫城堡,大约是十一日,如果是到达曾经的国境边界线,大约是九日。

到达的日期毫无妥协余地的逐渐靠近,就像是马车不停的往前行。

辛德瑞拉越来越不安。

他最近常常在凛凛看不见的地方哭泣,有时看着天空就会落泪,无法自控的,强烈的焦躁和悲伤已经将他完全控制。

他需要凛凛的怀抱,才能安定下来。

不知道凛凛有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安,她从来不会拒绝他拥抱的请求。

不分白天夜晚,他时时刻刻惊悸,紧张的抓住她的衣袖,用力拥住她的腰,将脸埋在她的怀抱中。

这种时候,她都一言不发,或轻轻抚摸他的头发。

辛德瑞拉痴迷这种被她的手臂圈住的感觉,也离不开她的手指划过头皮时带来的细微战栗感。

他不敢去想以后的事情。

一夜过去,又是新的一天。

早上,马车停下休息的地方,旁边有一条河流。

凛凛去附近寻找吃的了,辛德瑞拉独自下了马车,河流非常清澈,是浅蓝色,河底有白色的小石块。

辛德瑞拉在河流边坐下。

已经快十天了,他脚底的伤,也快要全都愈合,现在只有些微痒意。

刚受伤的时候,真的非常痛,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

但那段时间,凛凛非常照顾他。

如果一直不好,她会不会就放心不下他,不离开这里?

但伤口到底都会愈合,他强健的体质使得伤口康复的格外快。而且,他也知道,这种缘由,根本不能把凛凛留下来的。

辛德瑞拉望着水中的倒影,水中的自己,表情淡然,眼圈却是发红。

他从马车上拿了梳子,对着倒影仔细的梳理头发,金发在阳光下,发出灿灿的光芒,像是麦穗般灿烂。

快要到了。

已经,没剩下多少时间了。

凛凛很快就会到达目的地,到时候,他就会是多余的,没有必要的存在了。

他在和自己深爱的人,去寻找她喜欢的人。

辛德瑞拉细致梳好头,猛然将梳子摔入河中。

“啪——”的一声,溅起巨大的水花。

水面的倒影,随着水波散开,消失了一瞬,很快又恢复。

辛德瑞拉跪在河流前,用力捂住自己的脸,上气不接下气的抽泣了片刻,又猛然伸出手,狠狠地、用力地去掐水中的自己的倒影。

紧绷到颤抖的手指一碰到水面,倒影就消失了,只搅地水面波动,水花四溅。

辛德瑞拉的眼泪大滴大滴的溢出,眼眶通红,如同快要滴血。

如果,如果你能够把她留下来就算了,他什么都可以不计较,可是,就算是那个即将要被寻找到的人,也没办法让凛凛留下来——

寻找是一回事,离开又是另外一回事。

辛德瑞拉很清楚,她就快要离开了,这种预感是这么强烈,仿佛几百年的苦思才留下的惨痛预感和刻痕。

什么都不会阻拦她的决定,她的步伐。

那这样还有什么意义?

什么啊——

你能把她留下吗?你能吗?你能吗?!!

不论辛德瑞拉如何祈祷,时间还是转瞬即逝。

掀起帘子的一角,看到的风土人情,还有景色,都是全然陌生的。

他已经远离了生活了接近二十年的故乡,到了一个从没有来过的,陌生的地方。

透过车窗,能够窥到的蓝天,还有苍翠欲滴的片片树林。

十天,已经到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道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景色越来越荒僻,人工穿凿而成的建筑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纯自然的灌木,树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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