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让周鼎元来这场生日会,是看在周稷的面子上,周锐进不想让小儿子为难,只能勉为其难开口,“随便坐吧。”
周鼎元倒是听话,提着他的袋子,找了个最远的位置坐下,其实周锐进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不是他授意让周稷邀请自己的,他估计也不乐意看到自己,那他周鼎元今天来就只为了搂席这一个目的。
周稷家的亲朋陆续进场,没人注意到角落那个默不作声的陌生面孔,周鼎元默默等着开席,期间还给季迁发了消息。
“来了。”
“但是真不该来。”
“算了,吃完回家。”
“肯定没你份儿了。”
没等季迁回复便开始上菜了,周稷家的亲戚都是人精,一些小辈被教育得圆滑世故,刚开席,一个个的端着酒杯排着队要去给周锐进敬酒,周鼎元没有跟风,趁这机会,逮着喜欢吃的就疯狂往嘴里塞。
有个特别没有眼力劲儿的敬完酒回来,很大声地质问周鼎元,“你不去吗?长辈都还没吃呢,你怎么就动筷了。”
妈的,周稷家亲戚都是十万个为什么吗?嗓门还贼大。
不说还好,一说坐在主位的周锐进也来劲了,他冷嗤一声,“还是这么没家教,也不知道你妈是怎么教你的?”
周稷的妈妈在一旁偷摸着拉扯了一下周锐进的衣角,示意他少说两句,可越是这样,他越揪着周鼎元不放,“一个大男人,学做女人的活,三十岁的人了,还一事无成,我说得有错吗?但凡他有一点上进心,找个厂打工都比现在有出息。”
周鼎元手上一顿,跟人在菜市场对骂的那些词全跳进了他脑子里,他周锐进就高贵了,看不起女人,又要靠女人,吃完了软饭,又要砸饭碗,他周鼎元确实没有上进心,但比他周锐进有自尊,没本事也不招惹任何人,不连累任何人,不会像他周锐进一样又当又立的。
话都到了嘴边,周鼎元却没有像以前一样破口大骂,因为他妈妈把他教得挺好的,至少他不会故意让人人前难堪,他不是为周锐进着想,他为周稷着想,他为周稷的妈妈着想。
周鼎元提着自己的袋子,猛地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周锐进跟前,周锐进吓一跳,以为周鼎元会突然发难,谁知周鼎元降袋子递到他面前。
“送你的。”周鼎元知道周锐进不会接,顺手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转身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我妈把我教得挺好,比你有家教一点,我妈教会我自力更生。”
周鼎元重读了“自力更生”四个字,周瑞金脸色铁青,周鼎元继续道:“有多大本事挣多少钱,反正我做不出花女人的钱,又骂女人的事,对了,我确实挺牛逼的,我把我妈教我的裁缝手艺发扬光大,你现在找我做衣服还得排队。”
周鼎元又拿回了桌上的衣服,周锐进他不配,吃不了细糠的山猪,随后,他在众人的目光中,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酒楼。
“周鼎元!周鼎元!”
身后是周稷的声音,周鼎元没有停留,一直到了酒楼门口,周稷将他拦了下来。
“周鼎元!我叫你来,是想让你跟爸爸冰释前嫌的,你怎么这么冲动?”周稷跑得有些急,鼻头两腮都红了。
周鼎元看他这副模样,叹了口气,“周稷,以后别做这种事了,他或许在你心目中是好爸爸,是英雄,他能为了你特意来县里庆生,能为了你勉强接纳我。”甚至能为了跟周稷妈妈在一起,不让周稷妈妈背负任何恶名,选择跟妈妈断得干干净净再去追求他的真爱。
“他和我是一辈子的仇人,他看不起我,觉得我是他人生的耻辱,我都能忍,看不起我妈,诋毁我妈,我不可能还能心平气和地跟他坐在一间屋子里,我也看不上连自己过去都不愿承认的男人。”
周鼎元也不怪周稷多管闲事,周稷从小在圆满和睦的家庭长大,把有些事情想得很简单很美好,周稷很单纯的。
周稷还想说什么,有道男声呼喊着周鼎元的名字。
“鼎元!”
他俩齐齐回头,季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路边,他站在风里,冷风吹动着他没法穿好的外套。
周鼎元眼睛一亮,脚比脑子跟快一步做出反应,直奔季迁身边,“你怎么来了?”
他又转头匆匆跟周稷道别,“你赶紧上去吧,我们走了。”
我们?
周稷想追上去的,可惜出租车来得很快,他眼睁睁地看着周鼎元和季迁上了车,他俩……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怎么来了?”周鼎元嘴角的笑容几乎是抑制不住,抓着季迁左右端详,像是有点好奇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少爷是怎么出门的,又担心他独自出门会遇上什么危险。
当着外人的面,季迁的情绪还是很收敛的,他按住兴奋不已的周鼎元,“我看你给我发了那么多消息,估计你待着也不舒服,所以就来看看。”
而且在周鼎元出去不久,季迁就收到了金饰铺子的电话,说是订制的戒指已经到货了,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能来拿,季迁想要在这个特别的日子将戒指交给周鼎元,所以才特地出门的。
季迁看到周鼎元手里的袋子,“礼物没给出去?”
一说这事周鼎元就来气,他脸上的笑容一顿,冲着季迁抱怨,“你都不知道,要不是看在周稷的面子上,我早就想走了,我那个便宜爹不领情就算了,还冲我阴阳怪气的,我忍不了就不忍了,拿着我的衣服就走了。”
季迁也猜到,这事是周稷一手促成,邀请周鼎元多半不是他爸爸的意思,周鼎元去了也只是徒增尴尬,但是该给的面子都给了,既然对方这么不识大体,他的beta也不受这委屈,季迁也不会劝着周鼎元给他爸爸和好。
两人说话间越靠越近,周鼎元都快将上半身压到季迁身上,季迁揽过周鼎元的后背,将他护在臂弯里,任由他挤。
回去时的路况比来时要畅通得多,出租车驶出商业中心后,很快便开到了目的地。
他们这片区不如商业中心,过节的气氛明显没那么浓郁,街上行人很少,只有路灯在孤寂得亮着,但还是能听到街坊家里传来电视机的声音。
付完钱下车,周鼎元先给季迁拢了拢外套,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了巷子,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冷风刮得呼呼作响,季迁快步上前,跟周鼎元肩并肩。
“你串了多少串啊?”周鼎元摸钥匙开门的时候,还在小声跟季迁说话。
季迁很喜欢这种感觉,夜深人静的时候,和伴侣交头接耳,不是怕叫人听到了会不好意思,而是想把握住这只属于了两人的温馨时刻。
“我都饿了,我还说去吃点好的,结果东西没吃上几口就被气走了,我现在严重怀疑,我那个便宜爹抠门到舍不得让我多吃一口饭。”周鼎元搓了搓手,“不吃东西怪冷的,到家你先冲个热水澡吧。”
季迁一听,有点后悔让周鼎元去参加这场生日会,“那我们先把东西拿上楼。”
“你锁完门就上去,我来搬东西。”周鼎元将钥匙塞到季迁手里,有点担忧地看着季迁的手,“你自己冲澡能行吗?”
季迁的胳膊恢复得差不多了,他现在自己脱穿衣服都不成问题,“我自己能洗。”
“行就行,剩下的我来弄就行了。”
说着,周鼎元将季迁常坐的那张躺椅收了起来,又拿上了小毯子,肩上扛着桌子,手里夹着躺椅,一口气上了三楼。
上上下下好几趟,总算是把要吃的要用的都弄上了顶楼,周鼎元煮了热啤,又在顶楼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