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领命。”
下午,佟穗先回了萧家。
她一回来,两家人都聚集到了西院的堂屋。
贺氏急慌慌地问:“韩总兵收了咱们,听说老爷子封了右将军,你二叔他们呢,还是以前的军衔吗?韩将军会在这边住几天,他走的时候咱家这爷几个是不是也都跟着去了?”
萧玉蝉:“非去不可吗?虽然当官拿军饷挺好的,可韩总兵去打朝廷,这一路过去多少战事,太危险了,还不如咱们一家老小回家种地。”
柳初:“祖父他们肯定会追随韩总兵,阿满你呢,你是留在家里,还是跟着一起去?”
佟穗一一回答。
军衔这些没什么好讲的,至于追随韩宗平去打朝廷,这是老爷子做的决定,也给了每个人选择的自由。
萧缜等人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随军。
他们个个都有一身好武艺,不提忠君报国的大话,都已经做到一个卫所指挥的位置了,有五千多士兵听从自己的号令,曾经高高在上的知县们要看他们的眼色,在外面耀武扬威的反王哪怕招募了十几万的大军也不敢过来招惹,尝过身居高位的滋味儿,谁还想回老家耕田种地,县里来个差役都得好言好语地哄着?
萧缜他们不愿委屈自己,佟穗也不愿意。
韩总兵南下需要更多的兵马,他们这一帮子人恰好都是可用之才。韩总兵成功了,肃清朝廷上下的贪官奸臣提拔清官好官造福百姓,萧家也能跟着受益,反之,韩总兵因为将士不足败了,那朝廷将继续被奸臣贪官把持,北地将继续纷乱四起,到那时,萧家要么任人鱼肉,要么就得重新再走一遍接管七县的路。
是把一家人的安稳寄托在韩总兵身上,让韩总兵带着那些不怕危险的将士们去打朝廷,自家人缩在村里一边享受太平一边空盼着韩总兵一定要成功,还是放弃一时的安稳成为韩总兵大军的一员,主动为了自家人更长久的太平去厮杀去冒险?
佟穗喜欢后面这条有危险的路。
没有能够追随韩总兵的本事,那就只能安安分分地当个田间百姓,温饱生死全部交给这世道。
可萧家祖孙有这个本事,孙典兄弟、张文功有这个本事,隔壁的宋家父子有这个本事,她佟穗兄妹也有这个本事。
“我也去。”佟穗看着面露不安的母亲道。
周青想笑,眼泪却掉了下来。
傻女儿,在七县萧家就是天,什么事都由老爷子做主,老爷子也会尽量护着女儿,真跟着韩总兵南下,萧家祖孙都得听韩总兵的调遣,那时候老爷子、女婿想时时保护女儿都分不开身。
萧姑母叫佟穗带周青、姜氏、周桂去东跨院说话,娘四个该劝的劝该安慰的安慰。
堂屋这边的气氛也很伤感,贺氏忧心丈夫儿子,萧玉蝉忧心祖父兄弟,柳初关心小叔弟妹,林凝芳……还是那副垂眸静坐的清冷神情。
贺氏看了来气,抹着眼泪道:“你的心是铁打的吗,老三要去战场了,你都不会急一下?”
因为萧姑母在,林凝芳总算理她了:“祖父父亲也好,二爷三爷几兄弟也好,个个都是虎将之才,早就盼着上战场建功立业了。朝廷没有明主,他们只能屈居乡野,现在得遇韩将军,如千里马遇到伯乐,他们高兴,那我也只会为他们高兴。”
贺氏:“你说着当然轻巧,敢情那不是你的兄弟儿子,你也不曾把老三当……”
“行了!”萧姑母冷声打断她,“你不轻巧,你眼泪多,眼泪多有用吗,你是能把二哥劝住,还是能管住老三老五不让他们参军?我要是老三,我宁可听凝芳的知己之言,也不想听你那些只会浪费吐沫星子的担忧屁话。”
贺氏:“……”
萧姑母:“哦,二哥可能爱听,你攒着对二哥说吧,别跟我们说。”
贺氏:“……”
萧姑母吩咐林凝芳:“你去帮老三收拾收拾东西。”
林凝芳朝她福个礼,带着阿真走了。
萧姑母再训贺氏:“七年前都经历过一次了,这半年的大事更是一桩接一桩,怎么还这么沉不住气?人家阿满都敢上战场,你在家等消息有何好慌的?”
贺氏没法顶嘴,因为萧姑母跟她一样,也是丈夫、儿子都要参军。
萧姑母缓和脸色,最后道:“想想自家爷们的本事,你都怕的话,那些小兵们的家人还活不活?”
天快黑时, 老爷子带着萧涉回了西院。
贺氏急道:“爹,守义他们今晚又住营里了?”
老爷子看了眼孙子。
萧涉气呼呼地答道:“我爹、姑父他们住在军营,二哥他们去酒楼吃酒了, 不知道啥时候回来!”
连孙家兄弟、张文功都去了, 就不带他!
佟穗这才记起她与范钊将军的那场射箭比试, 比前萧缜说过, 她赢了, 他会请那一帮将领去酒楼吃酒。
十两黄金等同一百两银子, 除非范钊将军家中无比富有, 不然一下子输这么多肯定要心疼一下, 包括韩家那边的将领们也可能会因为自己人输了而觉得不痛快, 这时萧缜请他们去酒楼好吃好喝, 任由他们痛宰一顿,那点不痛快也就淡了。
贺氏难以置信:“啥时候了, 他们还有心情吃酒?”
萧涉再解释一遍。
贺氏、萧玉蝉看佟穗的眼神都变了,仿佛站在那里的不是佟穗, 而是十两黄金!
佟穗笑道:“范将军还没给我彩头, 也许二爷会做主不要了, 我便没跟大家显摆。”
萧姑母:“是啊, 范将军是韩总兵身边的大将, 咱们两家刚刚合兵,已经赢了面子,再收人家那么多金, 结怨了咋办?宁可不要。”
贺氏的心情立即变得无比复杂,佟穗轻轻松松赢下十两黄金她羡慕嫉妒, 可再羡慕佟穗都是家里的侄媳妇,赚的是外人的金子, 突然告诉她这笔彩头要黄了,而自家又是把七县军饷交出去又是自掏腰包请韩家将来吃酒,贺氏便越想越亏。
她小声嘀咕:“光往外给了,还得去帮着人家卖命,图啥啊?”
萧穆淡笑,对一圈老少女眷道:“图建功立业,图光宗耀祖、封妻荫子。”
防流民、杀山匪、占卫县都是为了保命,接管七县后,萧家才真正有了一支不容小觑的军队,才有了被韩宗平这等潜龙明主招揽的资格。
边关那么多拥兵自重的大将,宋澜看好韩宗平,萧穆也看好韩宗平,只有威望最高的韩宗平挥师南下,赵良臣等边将才会选择中立。韩宗平赢了,他们继续做戍卫边关的功臣大将,韩宗平输了,朝廷也会元气大损,那时边将们若有野心,亦可图谋霸业,两不耽误。
乱世黎民百姓受苦,但也只有在这样的乱世,似萧家这等怀才不遇的寒门才有扶摇直上之机。
于己有利,兼能报国为民,何乐而不为?
透露过野心,老爷子收起笑,沉声警告道:“分别在即,可以不舍,谁要是再说那些丧气蠢话,那就自己收拾包袱搬回老家。”
萧玉蝉心一颤,悄悄看向老娘。
贺氏再悄悄地瞪回来,娘俩半斤八两,老爷子又不是单单在骂她。
老爷子叫上萧姑母去了书房,萧涉被贺氏娘俩拉去厢房问话,堂屋只剩三妯娌与绵绵。
柳初坐在椅子上,搂着女儿,目光关切地看着佟穗:“你这半年虽说一直在军营做事,可晚上都是回家住,接下来要随军住营帐了,会不会有很多不方便?”
担忧的说多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