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摆着各se食盒,打开时还冒着丝丝热气。
李随安一盏茶的功夫,就把各酒楼的招牌吃食都带了回来。他坐在戴十四对面,看着她吃饭。
戴十四吃东西的时候总是很慢。宁月曾经笑她,她吃一顿饭的时间,别人能吃三顿。戏班子人多,哪个孩子吃饭略慢些,可能就会挨饿。但戴十四不肯像别人那样狼吞虎咽。
小时候她蹲在角落吃饭的样子曾被爹指着骂“饿si鬼,讨饭相”,自此以后戴十四便把这句话记到了骨子里。已经是“不t面”的戏子了,总不能真就放任了自己,彻底丢掉那点小小的自尊。
李随安看着她用勺子舀起r酪,小口小口地送进嘴里;再用筷子夹起一块烧鹅,细嚼慢咽;又伸手拿了一个芝麻丸子,仔仔细细咬了一口。
她的神态有着和年龄不相符的庄重,有趣得很。
戴十四被他盯得不自在,放下筷子,慷慨地把食盒推到她面前,问他:“你也饿了吗?”
“不饿。”李随安回绝了她,“这些够吗?”
“够的。”戴十四有些不好意思,“十四是不是吃太多了?”
“你还小,要长身t。”李随安好像是在笑,眼神却没什么暖意。
戴十四不喜欢他话里的揶揄,好像她是逗趣的小猫小狗,只因为年纪小得到了一些偏ai。她昂着头,大声说道:“过完年我就十五了。”
李随安笑了,这次她看得真切,连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光都没错过。
“戴十四,知道自己的生辰吗?”
生辰……是不知道的。只糊糊涂涂跟着年历,权当是生辰了。新年一过,她也就长了一岁。
戴十四摇头:“不知。”
李随安默了片刻,远处忽传来喧哗声,“大少爷恕罪,您不能进去!”
侍卫话音未落,取而代之的是几声痛呼,随即那人便闯了进来。李随安站起身,走至门口,玉立于台阶上。
鹿园的人都是他jg挑细选带过来的,个个都有一身的好功夫,此时却让李随卿破门而入。
李随安一身半旧的白se长衫,手负身后,淡漠地说:“一群废物,连个人也拦不住。”
戴十四被打断进食,非常不满。于是她咬着r0u包坐在房门口,静观其变。
朱门旁站着几名侍卫,面露难se。李随卿一身凶煞,看着他居高临下的样子,嘴里冷冷地吐出三个字:“窝囊废。”
李随安走下台阶,走到他面前,饶有兴致地问:“何解?”
“你自打出生便处处不如我,心里有怨,大可冲着我来,何必对臻臻下手?!”李随卿面se狰狞,几名侍卫立刻挡在他面前。“她才及弈,你怎么忍心把她推给吴漾!”
李随安消化着他话中的意思,露出一个讥诮的笑,“我何曾处处不如你,心里又有了怨?”
那笑落在李随卿眼里是十成的小人得逞之意。他恨极,“爹说你x情乖张,不可亲近,如今看来,真是没错。李家不曾亏待过你,你不知感恩,反而——”
“我也姓李。”李随安不耐烦地打断他,“老头子还没si。你言称李家,该不会是把自己当成李家的家主了?”
李随卿冷笑:“你祖父给你留的家产,几辈子也用不完。你怕不是恨不得自己也姓了吴,怎么总赖在李家不走?”
论尊卑,怎么也轮不到庶子赶嫡子出家门。戴十四心想,这李随卿真是脸大又不自知,讨厌得很!
李随安奇道:“胡家人这样关心吴家的事?连我祖父的遗嘱都知晓?”
李随卿冷哼一声,“我不和窝囊废打口水仗。”
戴十四吃完r0u包,拍拍手,回屋取来自己的弹弓,又坐在门下,随手扯掉珠帘上最大的珍珠,瞄准了李随卿。
不行,万一打疼了他,他又要对自己下黑手了,到时候小命不保。戴十四想了想,把珍珠换成食盒里的芝麻圆子,复又瞄准了他。
这芝麻圆子馅多料足,芝麻还是流沙的,打在脸上一定很好看,还很香甜。
“坏蛋,吃我一丸!”戴十四小声说道,然后拉紧弹弓,猛然松开手。
芝麻丸子又弹又软,不像y物可以飞得很远。只见那丸子吃了一大部分力,弹出去一半便有下落的趋势。
“哎呀!”戴十四可惜着这丸子就要被糟蹋了,气得直跺脚。
李随安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忽然一侧身,状似不经意地挥了一下衣袖。宽大飘逸的衣袖生了风,把丸子裹挟住了。
那丸子中途被加了力,直直飞向李随卿。
李随卿没注意戴十四的动作,只看见李随安袖中翻滚出一个圆圆白白的东西,冲着自己的脸飞来,速度极快,看不清是什么。
他下意识伸手接住,然后缓缓摊开手。
黝黑浓郁的芝麻糊被挤出,黏糊糊流了一手,香甜就不必说了,还冒着新鲜的热气。
几个侍卫发出了极尽克制微不可闻的嗤笑声。
“你在ga0什么?”李随卿没动弹,脸se很不好看。
李随安也愣住了。
堂堂李家二少爷,对着上门寻衅滋事的兄长,扔出了一个芝麻丸子。
——————
给我话筒!让我来解说一下这章的彩蛋!
十四一开始拿的珍珠!是野生妈妈们送的珍珠啊!!!
昨天没更,希望我今天可以双更。兔小美!加油!
如果做不到,大家就当无事发生过
戴十四闪身匿在门后,笑得直打跌。看大哥吃瘪真是快乐。
李随安的脸重新绷起来,他转身往房中走,似是倦了。
“送客。”他声音淡淡的,对侍卫说,“下次要是还看不住门,我会亲自教你们怎么做事。”
几名侍卫低下头,立即应了。
李随安不是一个讲情面的人。此前曾有一个跟了他十几年的老奴,“不小心”向胡月宜泄露了他的行踪。李随安知晓后把他赶了出去。那老奴跪在院中,颤抖着说自己在老家伺候了大半辈子,从李随安坠地时便伺候他,看着他长大……
“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岂不是更可怕?”李随安站在廊下,伸手拨弄着笼中的小鸟,神se轻松。
鸟是老奴养的。老奴被赶走后,李随安把鸟笼直接扔了出去。聒噪的东西,他不喜欢,只不过看在他的面子上才容许这个小玩意存在。
他觉得自己对老奴实在很好,但他践踏了他的信任。
李随卿在他身后抬起手,复又放下,最后冷着脸拂袖而去。
一直都是这样。他视李随安为眼中钉,理所当然地认为李随安也讨厌他。他不敢真的把李随安怎样,只能隔段时间便寻些事端羞辱他。
然而李随安总是出乎他的意料。
一个羸弱的、不得宠又失了母的少爷,尽管一再地低调避世,尽管在胡月宜面前总是很顺从,可目光里总有刺眼的高傲。李随卿有时候怀疑,他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因为李随安从未因为他的挑衅动过怒。他知道这样的平静,并非出自惧怕,而是轻视。
生气是奢侈也很费力的情绪,李随安不在乎,所以不生气。
他凭什么?李随卿每每念及此处,都想亲手掐住李随安的脖子,让他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力量足以杀si他。
戴十四见李随安进了屋,立即讨好地凑上前邀功,“十四做得好不好?”
如果她有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