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得四分?五裂的蝴蝶簪头,也变了脸色看向文溪,“二姨奶奶这是什么意思?”
文溪从凳上起?来,“你倒来问?我什么意思,我倒要?问?问?你们是什么意思?拿支不要?的簪子来敷衍我,我就没见?过好东西不成??!”
花信方才过来路上也打开匣子看了眼,因那?断纹不大明显,她没留心。此刻也想簪子是不是有哪里不好,可?马上又想到,就是有哪里不妥,送礼的人还在跟前,也不该当着人发这样大的火。
她想文溪不过是借题发挥,就讥笑两?声,“二姨奶奶从前见?过多少好东西我是不大知道,这还得您带过来伺候的人才清楚。”
言下之意还不就是文溪出阁连个丫头婆子也没带来,娘家根本也没人伺候。这可?算是戳中了文溪的心肺管子,登时?三两?步走上前来狠狠打了她一巴掌。只听“啪”一声亮响,花信呆了呆,慢慢觉得左边脸上火辣辣的疼,便抬手捂着脸,不可?思议地瞅着文溪。
文溪经?不得她这样瞅,便又打了她右脸一巴掌。花信原也不是忍耐的性子,伺候妙真这些年,从未挨过人的打,如何服气?何况看出传星近来有些烦嫌了文溪的意思,更兼她没靠山,又是个妾室。便提足了胆子“啪”地打还了文溪一个耳光。
这时?伺候文溪的丫头也跳起?来,猛推了花信一把,“你是个什么玩意,还敢打起?主子来了!”
花信冷笑道:“她算哪个门?里的主子?”
二人哪里听得这种话,马上扑将上来,同花信扭打在一处,登时?六片嘴皮子把屋里嚷得个沸反盈天。没一会就有丫头报到如沁那?里,如沁打发了两?个婆子过来,将三人一起?提到房中问?对。
三人说?了半日,如沁有一耳朵没一耳朵听了半日,也不说?谁对谁错,按她的心意,正借此机,报从前文溪霸夫之恨,又挫一挫妙真的威风。
便板着脸道:“你是二姨奶奶,怎么跟个丫头打打闹闹的,你自?己觉得好看?都是二爷往日把惯坏了,传出去简直让外人看二爷的笑话!你不要?说?了,革去你三月的银米,给你长点教训。花信,你是丫头,敢藐视主子,还动了手。主子说?你两?句怎么了?你个丫头比她做主子的还体面?今日不得不打你。我想妙真是知书识礼的人,也不能有什么话说?。”
一面吩咐了婆子将花信与文溪那?丫头都拖到屋外各打二十板子,一面使个小丫头去告诉给妙真。妙真听后果然不敢有二话,只回身往屋里行去,“我的丫头得罪了二姨奶奶,连我也不好,哪里还敢去求情呢?只好听凭二奶奶处置了。”
打人的婆子下手重,都是京城带来的人,自?然是向着如沁,看不惯传星偏爱妙真,要?替如沁出口气。于是一顿板子打下来,花信是给人把两?边胳膊架着送回房里来的。
妙真并韵绮跪在榻上隔着窗户听动静,想必打得恨了,花信睡在西屋里有气无力地在哭,嗓子有些哑,一定是方才打她的时?候也喊的厉害。
韵绮拿胳膊肘把妙真顶一下,“要?给她请郎中么?”
妙真恍然回神,白?着脸说?“请”,想到了花信从前的种种好处,心头不免软化了一下。
可?一坐下来,又想到花信后来的种种坏处,心渐渐变得又冷又硬,“请来随便治治好了。”
这轻轻淡淡的声音飘到耳朵里,她也怀疑是不是自?己说?出来的话。她从没有打过下人,尤其体谅这些丫头的苦,做小姐的时?候连重话也不舍得骂她们一句。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太阳完全转了个方向,落了斜长的一块在炕桌上,摸上去有点发凉。她还是要?去看花信的,怕花信起?疑心。其实?当初愿意带她到历家来,就是出于一种报复的目的,希望能借刀杀人。
这些时?传星有要?紧公务要?交办,一向早出晚归,回来也是在书房坐到大半夜才回房睡觉,两?个人根本说?不到几?句话,妙真也乐得不和他?说?话。因明日中秋,各大衙门?里皆闲散下来,传星今日回来得早,便一径到永芳居来。
也听见?妙真的丫头挨了打的事,前两?日不得空过问?,今日回来,倒想起?问?一句,以示对妙真的体贴,“你那?丫头的伤好些了么?眼下是谁替她在伺候你,要?不要?我再找个人来?”
妙真埋头做针线,韵绮奉茶上来,她就睇韵绮一眼,“喏,韵绮,外头还有三个丫头。我是个闲人,又没什么大事,用不着许多人。花信那?伤也是皮外伤,再养个日就好了,犯不着再找什么人。”
传星把胳膊从炕桌上掠过来,拿了她的绣绷子过去看。上头两?只鸳鸯绣成?了两?个水鸭子,看得他?发笑,“到底是为?什么打的她?”
妙真又劈手把绣绷抢了回来,“你去问?二奶奶好了。”
听这意思,仿佛是有些不服气。传星暗暗高兴不已,他?喜欢女人间的明争暗斗,无论哪个输哪个赢,他?都坐收渔翁之利。因为?她们都要?靠他?来做主,他?是这风暴的中心。
他?有意要?惯出些她张扬跋扈的毛病,笑着立起?身来,“我去问?问?,要?是又什么不公道的地方,我替你们讨回来。”
妙真终于肯抬起?面孔,眯着眼睛向他?笑了下,话却一句不说?,好像他?去也去得,不去也没什么。
末了传星走到那?边房里去,才坐到榻上,就问?如沁事情的起?因。如沁原本听见?他?从妙真那?头过来还很高兴,谁知是来兴师问?罪的,觉得他?是受了妙真的挑拨,不由得有几?分?讨厌起?妙真。
于是变了脸色,单手把茶碗撂在他?跟前,旋裙在榻上坐下,“妙真打发花信去给文溪送一支簪子,不想簪子不好,文溪只当是瞧不起?她,就打了那?丫头一下。那?丫头仗着主子得了脸,就不得了,竟然敢还手,几?个人就扭打起?来。我就做主革了文溪三个月的银米,把两?个丫头各打了板子。怎的,你觉得不公道?”
如此一说?也很公道,传星也不好鸡蛋里挑骨头拂她的面子,他?们夫妻还称得上“相敬如宾”。心想着再去问?问?妙真的意思,她要?是不肯甘休,少不得也要?替她在如沁这里争口气。便是脸上笑着,转而起?中秋过节的事。
说?过几?句,仍逃出来往妙真房中去宽慰,“二奶奶处置得也没什么不对,三个人都受了罚,依我看,并没有偏袒着哪一方。你要?是不高兴,就把文溪那?里的丫头再打几?板子,也就出了气了。”
说?这话时?,倒希望妙真胡搅蛮缠,他?也未尝不能为?她破例。可?妙真不过是要?他?去拨动拨动如沁的神经?。如沁那?个人,太体面了,不把她得罪狠了,来日如何助她脱身?
此刻想必如沁已对她存了不少怨气,她便作罢了,将此事一句话揭过,“我并没有说?什么啊,是你自?己非要?去问?问?看。”
反倒弄得传星不得其法,一时?只剩个点头。他?真是摸不清妙真心里的想法,成?日见?她在屋里做针线,以为?这是一种踏实?下来的表现,可?心里又常常感到点不安全,觉得妙真低头在那?里搅丝弄线的,像是在抽丝剥茧。
有时?候她也肯对他?说?两?句家常,但说?不了几?句又沉默。他?从前最不爱听这些无聊的话,对着妙真又不知怎么改了念头,希望听她多说?些,让他?感到有种家的氛围,感到她终于肯在这个家里扎下根。
沉默了片刻,他?走到那?端去挨着她坐,劈手把绣绷夺去丢在一边,“老做这些干什么?你本来就不大会针线,也没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