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面的青霄剑宗队列中,众峰主也注意到了合欢宗的人。
要说起来,这两个宗门已有许久没有像今日这样来得齐齐整整了,硬要说起来,近来两宗的矛盾似乎更加激烈了——
在合欢宗修士眼中:青霄剑宗的段仙君吃软饭,不要脸的剑修们还不讲武德带人来绑走了我家白长老!
在青霄剑宗修士眼中:合欢宗的白清欢把我们剑宗的老祖宗当狗玩了,还把仙君直接拐到了合欢宗当上门鼎炉!
一众弟子挤不上这一小块浮空岛,于是剑修们只能御剑飞在空中,合欢宗修士则是在剑修们震惊的目光中,直接取出数艘云舟——
全部都是万宝阁出品的精品云舟,售价能够买剑修的命。
此举一出,原本还能勉强按捺住的场面逐渐开始失控,几乎只是一个眼神的交错,两宗人马就开启了唇枪舌战。
“我们青霄剑宗的人来救我们的段仙君,你们合欢宗的人来做什么?”
“啊对,我们合欢宗的出手来救你们剑宗的人,你们不给感恩戴德跪下给我们磕一个,还在这儿摆脸色,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你们这是来救人吗!拿这么多艘云舟出来是什么意思?”
“啊不会吧不会吧?这年头不会还有哪个修士没有一艘万宝阁的云舟吧?”
“……”
遇到骂战,合欢宗战力最强的绝对不是丁雨闲,而是白长老。
只是这一次,白清欢却没有上去磕着瓜子凑热闹拱火。
她在听,只是耳朵里却好像不由自主过滤掉了那些嘈杂的声音,有些心不在焉地在那些人影中寻找着什么,连身边的人在问自己什么都没在意。
庚金峰峰主:“段小子,你怎么会出现在应家的隐龙渊,这到底怎么回事?”
白清欢:“我过来逛逛街。”
甲木峰峰主:“段仙君,掌门这次怎么也出寒渊了?还毁了此地,你知道缘由吗?”
白清欢:“可能是太冷,怕老寒腿发作了吧。”
戊土峰峰主:“白清欢请我们来,说段仙君遇到了天大的麻烦,不知道究竟是何麻烦?”
白清欢:“不知道啊,兴许是有点想念诸位了吧……”
她回答得心不在焉,糊弄意味十足,连自己都懒得去回想自己说了些什么鬼话。
终于,在看到一道久违的身影时,她乱七八糟的话语骤然停住。
落在废墟之上的那人身姿挺拔,穿着和她身上几乎一模一样的白底青边衣衫,在凛冽的风中,他高高束起的马尾随着风飞扬,在快要淹没在远处群山间的最后一抹夕阳映照下,段惊尘倔强地拎着那把她亲手为他挑选的铲子,出现在她面前了。
她没理身边还在拉着自己追问的那位峰主,神情依然淡定,脚步却不由得逐渐加快。
他更干脆,直接推开挡在前方的云华真人,大步朝着她走来。
“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两人几乎同时问出这样一句话,在怔愣之后,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好得很。”白清欢举起天倾剑,笑眯眯地看着他,“有白长老为段某人保驾护航,四处拉人求救,我肯定死不了。”
他清朗的眉目也舒展开来,若无其事地点点头,表情平静地配合她的狗叫。
“段仙君有勇有谋夜闯贼窝,白某人也不过是从旁协助罢了。”
“哦?那从旁协助的白长老今天怎么姗姗来迟?”
他闻言,缓缓举起手中的那把铲子,抿了抿唇,怎么听都有些生自己闷气的懊恼意味。
“以前只御剑,没御过铲子。”顿了顿,他又冷着脸一本正经承诺:“下次不会那么慢了。”
听到熟悉的腔调,白清欢的兴致似乎都好了许多。
她这几日看似悠哉躺在应家祖地的荒院里赏花看话本,实则一边要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提防打探应临崖究竟想做什么,一边又总是有些分心。
虽然日子过得其实还不错,边上依然也有走狗刀疤服侍,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如今段惊尘重新出现了,她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
少了个能够听懂她那些胡言乱语的段惊尘。
两人几乎是一碰头便自觉地齐齐走向合欢宗的队伍那边。
只是这一幕落到青霄剑宗众人眼中,就更为微妙了。
庚金峰的铁峰主两眼一翻,拿手一拍脑门:“真完了,这小子真是铁了心的要入赘上门去合欢宗了。”
甲木峰的林儒风皱眉看向云华真人,拱了拱手,低声请示:“掌门,敢问段仙君之事……”
“关我屁事。”云华真人一开口又是这句,他似乎全然没有要揭穿那两个年轻人身份的意思,不耐烦道:“他要干什么也关你屁事,愿意嫁合欢宗就嫁去。”
不过这句话之后,他话锋一转——
“但是也先别急着去合欢宗当赘婿,你们先跟我回一趟青霄剑宗。”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云华真人收起先前那副万事都不关己的态度,表情逐渐凝重。
他看向白清欢,淡淡道。
“正好那些人还被关着,你回去和他们仔细说清楚,应临崖堕魔之事。”
此话一出,方才还在互相扎刀的两宗修士齐齐噤声,乔向溪和丁雨闲也好,青霄剑宗的几位峰主也罢,此时脸上剩下的,唯有震惊。
应临崖……
竟然堕魔了?!
……
青霄剑宗的众剑修被叫来,还没弄清楚发生什么事,便又被自家掌门撵着回北灵洲,剑都飞得冒烟了,也不敢有半句怨言。
至于合欢宗的修士,这一次也没打算错过这让人震撼的消息,准备齐齐奔赴北灵洲,参与这次修界大会的后半场。
饶是各峰峰主不太乐意,但是架不住云华真人点了头。
于是在壮观的剑修御剑队伍之后,不紧不慢的飞着数艘云舟,前者被风吹得狼狈不堪,后者这会儿正在云舟上聊起了北灵城的特产。
时不时的,云端上偶尔还会传来两宗修士的互呛之声。
白清欢已经全然接受自己是最强赘婿这个人设了,如今自然是和段惊尘对坐在云舟之中的。
和上一次飞往北灵洲的那艘破烂云舟比起来,这艘云舟显然要舒坦太多,几乎算得上是白清欢的洞府缩小版,正艘云舟上没有桌椅,唯有一张柔软宽大的软榻。
一踏入其中,段惊尘便嗅到了和她身上相似的那股香气。
很显然,这是白清欢平日里自己用的云舟。
他站在角落,看着白清欢姿态惬意地先躺了上去,而后刀疤甩着尾巴也不客气地跟着轻盈一跃,跳到了床榻上。
和白长老又当了一次生死之交之后,刀疤显然开始得寸进尺,如今已经熟门熟路地白清欢的怀里钻了,还懂事地将头往她垂着的手边蹭,大有方便她揉搓的意思。
被如愿摸着狗头的刀疤眯着眼,瞅着段惊尘,哼哼唧唧汪了一声,狗眼里很有些得意。
段惊尘:“……”
白清欢一边摸着刀疤,一边对着段惊尘招呼:“过来,我检查下你有没有受伤。”
他说:“去以身涉险的人是你,我又如何会受伤?”
她笑意盈盈的不松口,继续对他招手:“你用的是我的身体,我不放心。”
他垂着眼,这次倒真的过去了,不过也很克制地只站在床榻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