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1 / 2)

静昙的视线正在他二人间来回逡巡,察觉到谢玹看向自己,他浑身一激灵,脊背挺得笔直:“属下立即去买!”

静昙离开后,谢玹与容娡双双陷入沉默。

谢玹不出声,是因本就话少,他习惯沉默不语,跪坐着闭目养神。

容娡没说话,则是因为止痛丸的药效渐渐发作,困倦慢慢袭入她的脑中。

容娡打了个哈欠,觉得屋中有些沉闷,嘀嘀咕咕地开口:“如今正是吃螃蟹的时令,这时的螃蟹味道最好,肥嫩可口,以往在家中时,每到这个时节,往往有许多螃蟹可以吃。”

她说了一阵螃蟹,觑着他的脸色,转而又道:“螃蟹肉少了些,要说还是鳜鱼更肥美些。我幼时顽劣,府中庖丁买来活鳜鱼,我见那东西长得奇异,便用手指逗它玩,结果被它咬伤了手,还被母亲训斥了一顿。当然没多久那条鳜鱼便被烹熟,入了我的腹中。”

她举着自己的手,对着光瞧了一阵,唤谢玹:“你看,鳜鱼咬的就是我这根手指。”

谢玹睁开眼,清凌凌目光扫过她白嫩如葱的右手食指。

容娡“啊”了一声:“年岁太久,咬痕已经瞧不出来了。”

谢玹收回视线,阖上眼。

他虽不声不响,但容娡方才试探出他在听她讲,便又咕哝着说了一些话。

谢玹一向喜安静不喜聒噪,以往有人在他耳边琐碎地说个不停,他早便闭目塞耳、原地参禅了。

但容娡轻软的、带着点鼻音的嗓音一句接一句的传入他的耳中,倒也不算太吵。

他沉默地听她讲了一会儿话,听到她又打了个哈欠。

谢玹的目光扫过她困出泪花的一双眼:“伤口还疼吗?”

容娡蹙眉感受一阵:“嗯……没那么疼了。”

谢玹点点头:“既如此,便睡吧。”

然,他话语落下后,容娡却久久未动,也不再说话,安静又乖顺地垂头坐着。

谢玹等待一阵,目露疑惑,站起身走到她身旁,以为她困得坐着入睡。

离得近了,他才看见,容娡的身躯在轻轻颤抖。她柔顺如绸缎的发滑落肩头,发尾轻颤,扑簌如秋风中的美丽蝴蝶。

他目光一顿,望见她紧紧咬着唇,腮边垂着一滴晶莹的泪。那滴泪欲坠不坠,反射出盈盈的光泽,犹如玉珠。

容娡的哭声一向很小,大多时候是轻泣哽咽,如今她压抑着,更是悄然无声。

但居室中很安静,于是容娡轻泣声便分外明显。细微的哭声犹如悬在心头的一撮柔软的羽毛,随着她的啜泣,摇曳轻晃,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人的心弦。

谢玹的心被她的哭声拨弄出几分奇怪的不适。

他分明能游刃有余地掌控着一切,却掌握不了她的泪。

他看着她,无法分辨她因何而哭。有那么一瞬间,心底浮现出一丝荒诞的无所适从。

只一瞬便平复。

容娡柔柔弱弱地哭了一阵,抬起梨花带雨的一张小脸,啜泣着问他:“待我睡下,你是不是就要离开了?”

说这话时,她眼尾恰好滑落一滴泪,泪珠顺着细腻的脸庞滑入脖领中,楚楚可怜。

谢玹平静又漠然地望着她,没什么情绪地回答:“是。”

他清沉的目光望着她闪着盈盈泪花的泪眼,似是一柄无形的冰剑,刺穿她的伪装,岑寂如霜,径直望入她的眼底。

容娡仰头与他对视,衣领中露出的一截雪白颈项,脆弱如花枝。

谢玹居高临下的审视她,目含冷漠的悲悯,像是神明在俯视着不懂事的信徒。

静默一阵,他漠然而冰冷的开口:“容娡,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热症

谢玹的语气还算温和,但话音一出,居室中的气温便骤然降低,好似在他发问的瞬间落了一场大雪,五感所及皆陷入苍冷荒芜的雪层中。就连居室外的檐铃,也在刹那间变得悄无声息,像是被冰封砌。

岑寂中,容娡的心像被一双冰冷的大手猛地攥了一下,心跳漏了一拍。

温吞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她的耳中嗡颤不已,迎着他冷漠的视线,以为自己的心思被看透地彻彻底底,一时做不出任何反应,红唇失神地翕动。

旋即她用力掐了把手心,极快地平复心绪,假装听不懂他的话,压着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跳,睫羽一眨,眸中情绪调整成恰到好处的懵懂,怯声道:“我……只想让你留下。”

言罢,她眼中浮动出更多的泪花。

谢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只是想让我留下?”

容娡有些难为情地咬着唇,声若蚊讷:“……嗯。”

“我其实不大困。”略一思索,她觑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尽量不露痕迹地道,“辰时医师来过,我醒了一阵,换完药后便又睡下了,因而并不怎么困。我……我不想让你离开。”

她声音越说越小,声线中含着软糯的鼻音,面颊微微泛红,恰到好处的透出点因少女心事被说破的羞涩。这番说辞配上这副模样,真假半掺,任由谁人在此,皆难以看出她是否是在伪装。

谢玹突然问她究竟想要什么,这话来得蹊跷。容娡想到那件叠好的外衫,猜测他可能因此心生疑虑,便主动提及辰时发生之事。

她虽只说自己醒来过,但实则是在隐晦地为外衫为何叠好铺垫缘由——并且尽量让这番话看起来不像是因心虚而辩解。

她的目的在于让他明白,她之前没说实情,并不是想谋求什么,只是少女心事作祟,想同他亲近罢了。

人人皆道谢玹算无遗策,容娡知晓他不好糊弄,自己的谎言迟早会被看穿。故而她将真话假话混为一谈,真真假假,难以分辨。就算谢玹派人去调查辰时之事,也不会查出错处来。

这是她在短时间内能想到的最优解了。

谢玹沉默地望着她,若有所思。

容娡摸不清他的想法,本就心中没底,偏偏在此时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哈欠。她忍了一下,没忍住,连忙抬手遮唇,做出一副不能失了仪态的温淑模样,面颊上绯红更浓。

实则暗自气得咬牙。

她才说自己不困,怎么就偏偏不争气的打起了哈欠!

这不是让她的谎言无从遁形吗!

容娡心中越发没底,不敢同他对视,微微垂下眼帘,用长睫掩住眸中情绪。

谢玹始终没说话,安静地望着她。

半晌,在容娡心神不宁之际,他移开视线:“止痛丸中有一些助眠的草药。”

容娡愣了一下,感觉周身无形的压迫感潮水般褪去。

她飞快地瞥了一眼他雪白的面容,见他神情平和,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恍然大悟地“喔”了一声。

她哈欠连天,见他没追问,得寸进尺地软声道:“你是不是不走啦?”

谢玹没看她,也没说是与不是,重新跪坐到蒲团上,闭目养神。

容娡心中窃笑,忍着困意,目光追随着他,娇声道:“你真不走啦?你若是不走,我会很欢喜的!”

谢玹没有回答。沉默一阵,忽地睁开眼,瞥了一眼她绯红的面颊,没头没脑的说了句:“你不该帮我挡剑的。”

不该令事情一步步悄然脱离他的掌控。

他这话说的很轻声,如同在自言自语,容娡打了个哈欠,听得迷蒙,恍恍惚惚地问:“啊,你说什么?”

谢玹阖上眼眸,没多解释,只说:“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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