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您是多么虚伪凉薄的人啊，臣妾以为您对姐姐是真心一片，可没想到你才是伤她最深的人。”
“您忌惮苏家，于是不想让姐姐有孕，老王爷时候，您又逼着我入宫胁迫苏晟，见珩儿才能过人，便加以培养让他与苏家抗衡，等到珩儿羽翼丰满，您却又开始提防着他。”
“这辈子，您都在猜忌和怀疑中度过，导致如今，身边只剩下臣妾这么一个不爱您的人，实在是唏嘘。”
仁景帝的脸颊微微颤动，却始终开不了口。
苏柳儿慢悠悠的替他将被子掖了掖。
“您防了一辈子，可是结果呢？臣妾还是与苏晟有了孩子，原本臣妾觉得羞愧，可是如今却觉得庆幸，庆幸没有替你这般凉薄冷血的人，怀上骨肉。”
仁景帝眼中猩红，内心的悲愤到了极点。
虽然已经知晓真相，但是亲耳听到苏柳儿说出来，这种侮辱与愤怒，是灭顶的。
然而他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甚至不能骂一句“荡妇”。
他明明身为帝王，他明明掌握着最高的权力。
现在却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仁景帝的眼中逼出了泪。
“皇上倒是也不必如此激动。”
苏柳儿伸手，缓缓拭去他眼角的泪：“俗话说因果报应，您悟了这么多天的道法，却没有悟出这么简单的道理吗？”
“这是您种下的因，所以这结果，是您应得的。”
她站起身，眼神凉凉的扫了仁景帝一眼。
随即转头，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意。
“现在，我也该出去，面对我自己的因果了。”
宽大的袖摆扫过床沿，苏柳儿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在乎
殿外，慕容曜正要开口，却见一抹深紫色的身影从乾坤殿内走了出来。
苏柳儿看见殿前的场景，脚步顿了顿。
慕容曜眼神微亮。
“母后！”
“你不是在被禁足吗，怎么能擅自出现在这？回你的睿王府去。”
“母后，儿臣想见您和父皇！”
苏柳儿道：“你父皇已经歇息，你还是别来叨扰了。”
慕容曜向前一步。
“那儿臣有话想跟您单独说说，母后，儿臣说完就回府！”
苏柳儿沉默了一会，之后看向慕容珩，露出一个有些疲惫的笑意。
“珩儿，本宫想单独见见曜儿。”
“母后想见，是母后的自由。”
慕容珩语气淡淡。
苏柳儿朝着慕容曜微微颔首，慕容曜跟过去，二人走到了旁边的偏殿。
一进去，慕容曜的脸色便沉了下来。
“母后看见了吧？”
他声音中是抑制不住的冷意：“慕容珩就是个暴君，鲁丞相不过是说了几句公道话，他便当众诛杀了他！”
“他对鲁丞相尚且这般，若是儿臣落在他的手里，恐怕下场更要凄惨百倍！”
苏柳儿一直很平静。
半晌，才开口问了一句。
“如卿怎么样了？”
慕容曜一愣，之后耐着性子道。
“好一些了。”
“母后，您是真的不在乎儿臣的死活了吗？”
慕容曜眼神灼灼的看着她：“舅舅已经入狱，太子下一个要对付的人就是我，您就不担心我吗？”
苏柳儿看着他。
面前的少年俊秀无瑕，眉目有几分像当初的苏晟。
她缓缓伸手，温软的手指抚上他的脸。
“曜儿，珩儿答应我了，说愿意让你去京外选一块封地，做个闲散的王爷。”
慕容曜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力道缓缓加大。
“母后，您变了。”
他眼神沉沉：“您以前什么都依儿臣的，如今却连儿臣的性命都不顾了！”
“母后怎么会不顾你的性命？你是母后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又是母后最小的孩子……你应当清楚，母后有多疼爱你。”
“那儿臣也希望母后清楚，儿臣对皇位是势在必得的，不是太子死，便是儿臣死。”
慕容曜声音缓慢而坚定。
“母后定是要选一个的。”
“曜儿，你不能这么逼我……”
“是母后先逼我的！”
慕容曜甩开她的手，眼中有怒意。
他站在原地，僵持了片刻后，突然猛地跪在她的膝前。
“母后，儿臣求您最后一件事。”
苏柳儿心头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想做什么？”
慕容曜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苏柳儿神色微变。
“不，我不能这么做……”
“母后，这是儿臣求您的最后一件事了，您若不答应，就是要逼死儿臣！”
慕容曜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刀，横在他自己的脖前。
“若是母后不答应，那跟要儿臣死也没什么区别了，与其落在太子手中受尽折磨而死，不如自己做个了断。”
苏柳儿硬着心肠。
“你别用这招让我松口。”
慕容曜冷笑一声，手中的刀猛地举起，朝着自己的脖颈刺了下来。
“曜儿！”
苏柳儿一把握住刀刃。
手掌被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
但是她却不觉得疼，只是觉得后怕。
对上慕容曜决绝的眸子，她眸光闪烁，半晌，才干涩的开口：“我……我答应你。”
苏柳儿垂着眸，低声道。
“但是珩儿恐怕已经不信任我了，即使我答应你，怕是也没办法帮你。”
“太子是在乎母后的。”
慕容曜语气坚定。
“他是您亲手带大，怎么可能会对您没有感情？”
他压低声音。
“而且……母后，太子已经知晓我并非是皇子的事。”
苏柳儿猛然抬起头。
“珩儿他……”
“对，但是他却没有当众挑明，母后不觉得奇怪吗？”慕容曜缓缓道，“若是他直接挑明，儿臣便是名不正言不顺，为天下人耻笑，朝中原本的中立派，也定会倒戈在他那边。”
“但是他却没有那么做，母后觉得是什么原因？”
苏柳儿迟疑了一瞬。
“若是那样做，那你们定会立刻兵戎相见，珩儿觉得时机还未到吧。”
慕容曜道：“这是一方面原因，更重要的，是他在乎您！”
“若是此事一揭露，那母后您也会被千夫所指，死罪难逃。”
“儿臣认为，他是想保全您，因而才会选择瞒下这件事。”
闻言，苏柳儿的神色有一瞬的怔住。
之后转过头，眸中有些难过。
慕容曜搭上她的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