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有些同情起江小侯那个魔头来。
林若雪双唇仍然一张一合道,“而若是被我发现哥哥态度不端的话——”
她顿了一下,从一旁的桌下抽出一支物件儿。
她笑着拎在空中甩了甩,然后在另一只掌心轻轻敲响。
戒尺和收心接触,发出清脆的”啪““啪”几声。
林若风的身子莫名地抖了抖。
他的亲妹妹笑看着他,嘴唇一张一合,说出的话却叫他如何也笑不出来——
“哥哥。”林若雪语气轻轻。
“我可是会打人的。”
江淮回来了
接下来的几日, 兴许是看妹妹要动真格的样子,林若风倒也真日日缩在家里一笔一画算着账目,不会的就来主动问问林若雪,没敢偷懒。
纵然学得还是很慢, 林若雪看他态度认真, 也没多罚他, 但偶尔一两次疏漏, 还是硬着心肠抽了几下他的手心让他长记性。林若风虽然每次哭天喊地地叫疼, 却也没敢躲,十分服管。
她每日经营着春雪和一众铺面, 要么就是在教林若风学算账,努力让自己的闲暇时间缩到最小。
一切一如往常,一切却也不如往常。
有时,午夜梦回,连她自己也不知,将生活紧绷成这样, 是真的觉得必须如此——
还是借着忙碌繁杂的日子,减少对那人的思念。
时间纷飞而过,转眼到了快要入冬的时节, 林若雪甚至觉得自己习惯了如此平静繁忙的日子。
直到立冬那天, 收到了江淮的第一封信。
彼时她还并不知有那封信,上官月蹦蹦跳跳进来时,林若雪正忙碌在案的笔尖一顿。
“上官姐姐!”
许久不见的故人来家中探望,林若雪心中惊喜万分, 急着就要起身见礼。
“坐下坐下!”
上官月出身武将世家, 向来不喜繁文缛节那一套,压着林若雪的肩膀就将她按回凳子上, “都说了多少次,你再这样拜啊拜的,我可真要生气!”
林若雪喜色溢于言表,这些天她除了绣花读书就是算账,刻意的忙碌让她整个人一直紧绷绷的。
如今见了昔日同窗旧友,她才觉得能松口气,心中是真的高兴。
她匆忙招呼小芸添新杯盏,起身就要给她倒水,“姐姐,喝茶。”
“不用!”上官手一抬,止住小芸的动作。
伸手就着桌上林若雪的杯盏就猛灌一口,“我可没那么多讲究,用你的就行!”
见状,小芸也笑着退出去,合上屋门,留屋内两个好友说体己话。
林若雪将案上的账本通通合上推到了一边,朝她眨了眨眼,“姐姐怎么突然来了?!”
“呦!”上官月故作姿态地斜睨她一眼。
”只许你的好哥哥江淮常来,就不许我这个做姐姐的来看你啊!”
林若雪笑着轻拍她的手,“哪里的话。”
可骤然又提起那个名字,她下意识地心中一暗,长长的睫毛垂落在脸上,显得有些落寞。
算下日子 ,今日是两人分别的第七十九天。
“诶——”
上官月看出她神色寥寥,用手指戳戳她的胳膊,“先别急着哭啊!我这不是给你传消息来了吗!”
林若雪的眉眼倏地抬起来。
上官月见她眼中又亮,怒着嘴揶揄道:“知道你这个爱哭包心中念他,我今儿个这不是——”
她边说边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巧的物什儿,往林若雪面前的案上一搁。
“我这不是,给你带信来了吗!”
空气仿若有半晌凝滞。
林若雪神情几乎僵住,定定地垂头望着桌上的那封信,目光一直焦凝在信封上那几个字,迟迟不敢伸手去碰。
草木色的牛皮信封上,盖着一个大大的火漆,火漆那头,是一根长长的羽毛。
信封上是熟悉的刚劲有力的楷书,带着一丝丝熟悉的冷意:
“林若雪亲启”。
林若雪顿了一下,望着那静静躺着的一封信,眨了眨眼。
“拆啊!”
上官月不解她在发什么呆,疑惑地望了望她,又望了望信,看了半天也没瞧出什么端倪。
她挠挠头,犹豫道,“要不…我帮你拆?”
林若雪如梦方醒,有些仓促地朝她笑了一下,两手捧起那封信,放在眼前细细打量了半天。
指腹摩挲过那几笔留下的浅浅沟壑,林若雪抿了抿唇,用剪刀划开火漆,拆开信封,将信拿出。
林若雪本没打算避讳她什么,但上官月还是十分识礼地将身子向后靠,换到了一个看不见信上内容的角度,撑着下巴瞧着她。
林若雪顿了下。
不知是激动还是什么,她展信的动作竟有些微微颤抖。
明明一个霎为简单的动作她却迟疑了半晌。
最终,她闭上了眼,深吸一口气,动作利落地将信纸铺开,展于眼前。
暗黄的信纸上只有两个字。
是刚硬夹杂隐隐冷意的小楷:
“安好”。
安好。
短短两字,一如他本人那样杀伐明了的气质,说的是叫她安心的话。
是他,那个总喜欢故作冰冷的黑衣少年,能多做的绝不多说一句,却从来把最好的拿给她,负气而去也不愿意叫她担心,留给她仅有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