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惊讶,但很快恢复了平静,朝我点点头。
“你知道吗,同样是孙子,我爷几乎没对我笑过。”
“当年家里条件不好,我爸身为长子,把读书的机会让给了叔叔。结果到头来,叔叔成了正厅级的领导,而我爸只是个常年漂泊在外的海员,一辈子被爷爷奶奶,被我妈瞧不起。”
“到了我们这一代,我拼命想超过秦沐,却事事不如他。成绩好的是他,讨长辈喜欢的是他,我总是在想,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差劲……哪怕一次也好,真想赢过他看看。”
他打开了话匣,断断续续说了好多。我的心中泛起涟漪,不知该如何回应。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秦沐可能也有他的压力。”
秦诀皱眉,“他和你说的?”
“怎么可能……”我连忙解释,“只不过我在想,像他那种从小到大备受瞩目的人生,也一定很累吧。要时刻提防着不让自己摔下来,为了满足身边人的期待,所以更要加倍努力着。”
他默不作声,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更何况,我觉得你已经很好了……”我抬头,直视着他,“你是你,这就已经很好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他许久没有答话。
直到下课铃声响起,他才缓缓抬眼,像是被突然间唤醒,对着我泯然一笑。
“知道了。”
他伸出右手,轻轻揉了揉我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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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那年夏天
(1)
在秦老师的无私奉献以及我自己的不懈努力下,我破天荒地在期末考试中考到了班级第二十五名。
秦诀的成绩也突飞猛进,一举成为全班第一,年级第六名。
孙胖乐得合不拢嘴,觉得是自己正确的“指导方针”起了决定性作用,还特地在全班同学面前拿我们两个举例,引得大家一阵起哄。
我家人在得知我成绩进步后,简直比我当初考上二中还要高兴,连我妈都难得对我提出了表扬。虽然她的原话是:这点进步是远远不够的,以后还要继续努力,争取保二拿一。
我暗自窃笑。
心想要是真拿了“一”,那岂不是抢了秦诀的饭碗?
总之,暑假在皆大欢喜的氛围中缓缓到来了,我紧绷了半年的心,也终于有了难得的放松。
随着七月的艳阳高照,我迎来了我的十七岁生日。
生日那天,悠悠提议去郊游。她家在井村有一套房子,自从外公外婆搬到城里后就一直闲置在那儿,我们可以在里面通宵。
这个建议很快被大家所采纳。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乘上了去乡下的大巴。
临行前,我奶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注意安全,甚至几度想让我们换个地方去玩。我爸倒是豁然,说小孩子就得有冒险精神,随即甩给我五张一百元大钞,称不够再问他要。
出发当天,张扬在众人不约而同的默契下,和悠悠分到了一起。我原本想挨着骆沙坐,却被耿乐那家伙抢了先。面对我和骆沙的狂轰乱炸,他完全无动于衷,坚持要将不要脸的精神贯穿到底。
没办法,我只好讪讪来到了秦诀身旁。
秦诀倚靠后窗,一脸得意地望着我,“你看,绕了一圈还得我收留你吧。你知道这叫做什么吗?”
“什么?”我没好气地问。
“孙悟空逃不出如来佛的啊啊啊啊……!”
他的胳膊被我成功拧出了一个乌青块。
(2)
那是套纯朴的东北农家小院。
黑色铁门上有两个兽头形把手,虽已锈迹斑驳,仍可见昔日风采。里面是两套低矮的砖瓦房屋,分为门房和正房。
院子当中有一间狭长的屋子,是之前专门用来养鸡的地方,如今早已清空。风从石墙的缝隙中穿梭而过,在缠满灰尘和蛛网的鸡笼四周,发出陶埙般原始而哀婉的气息,那是鸡鸣喧嚣后的寂静。
我们拖着行李来到正房,外屋是做饭的地方,灶台周围贴满了破旧的白色瓷砖,生火的洞口还残余着细碎的秸秆痕迹。
另一侧是闲置许久的燃气灶,上面沾满了黏腻的污垢,早已无法使用。
走进主屋,阳光顺着窗棂满溢而出。
旧家具都还在,散发着腐朽的略带霉味的木头味道。土炕从墙头延伸至墙尾,房间虽然充足,但几间屋子相隔太远,从邻居家借来的被褥也完全不够我们使用。
“那就睡大通铺呗,男生们睡炕头,我们几个睡炕尾。反正是夏天,又不用生柴取暖。”悠悠大咧咧地说。
我们商量了一番,都表示没有异议。能够和各自的女神睡在同个空间,耿乐和张扬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我偷偷朝秦诀看了过去,结果被他逮了个正着,斜睨道,“看什么看,你都没意见我能有什么问题?”
弄得我哑口无言。
(3)
安排好住的问题后,我们把房间简单地打扫了一番。
后院有石头砌起来的圆桌和一把残破的摇椅,我们在两棵树之间拉起一张吊床,其余的空地,用来放带过来烧烤炉。
张扬把他们家的狗也带过来了。
是一只小小的贵宾犬,名字叫妞妞。
男生们忙着搭烧烤架时,我们三个女生就凑在一起逗妞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