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野站了起来,从房门外拿了一根木棍。
他沉沉地呼了一口气,用力抹了一把自己的脸,漆黑的瞳孔可怕地收缩着,额角青筋凸起,仿佛浑身的血液都涌进了太阳穴里,在里面疯狂地悸动着,就要炸裂了……
满腔的心痛,恐惧和懊悔,早已经化作了不可遏制的怒火。
孙!宇!杭!
他用力攥紧了手中的棍子,直接冲了出去。
这时的风雨似乎更大了,瓢泼似的大雨是像一片巨大的瀑布,遮天盖地般席卷了过来,狂风大作,剧烈地摇晃着树木,发出呼嚎而过的尖啸。
孙宇杭还在冒雨修船,弯着腰,低头在弄船上的东西……
忽然,“啪啦——”
浪潮般汹涌的云层中电光一闪,冷蓝的闪电瞬间撕裂了黑暗,沿着漆黑的天幕一路奔下,直到大地的边缘。
在耀眼的光芒照亮苍穹那一瞬间,关野站在孙宇杭背后,赤红着眼睛,高举起木棍,狠狠地砸了下去……
谁才是恶魔?
“轰隆”一声雷鸣,响彻整个天空,震耳欲聋。
边牧倏然睁开了眼睛,他做了一个梦,梦见关野和他告别,笑着抱了抱他,然后转身走进了黑暗中……
无论他怎么喊,那个身影都没有回头,渐渐和黑暗融成一体……
怎么会突然梦见他?
是做梦,还是幻觉?
他确实是很久没吃药……
边牧的胃疼得厉害,人也浑浑噩噩,不太清醒,撑着地板慢慢坐了起来。
他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盖着被子,腿上的扎带也被松开了……他的心砰砰跳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关野来过!
房门敞开着。
边牧勉强扶着墙站了起来,胃部倏然传来一整剧痛,喉咙里的腥味又涌了上来……大概是被孙宇杭踢得胃出血了,他在墙边缓了很久,才艰难地一步一步往外挪。
客厅没人,大门也是敞着的。
不对!
他好像是真的听到了关野的声音!
外面隐隐传来波浪击打河堤的声音,还夹杂着打斗声,似乎还有骂人的声音,真的很像关野!
边牧赶紧摸到厨房,找到一把水果刀,藏在腰后,走了出去。
外面果然是狂风暴雨,他在强风中都不太站得稳,只能勉强沿着墙边往外走。
这里似乎是荒郊野外,破旧的楼房立在荒草丛生中,显得尤为阴森可怖,再远处,被一层厚厚的雨帘笼罩着,就什么也看不清了。
路程不远,但他走得太慢,到达江畔的时候,声音已经彻底没有了。
这里似乎刚刚经过了一场恶斗,满地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折断的木棍,破碎的工具箱,散落的各种杂物……
还躺着一个人……边牧的目光僵硬地定住了。
关野真的来了。
他脸色苍白地躺着在地上,整条左手臂一片刺目的鲜红,在雨水的冲刷下,夹杂着鲜血,在身边蔓延流淌……
边牧心口一窒,张了张嘴,话都说不出来了。
孙宇杭半靠在两三米外的大树旁边,一条腿以奇怪的角度扭曲着。
他正对着边牧,冷笑着看了过来,“他胆子不小啊,还敢偷袭我,我一个学拳击的,就是断了一条腿,照样打得他满地找牙!”
边牧回过神,也顾不上孙宇杭,赶紧走到关野身边,蹲下来检查他的伤势。
关野紧闭着眼,半昏迷了过去,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打斗,他的脸上和手上全都是淤伤,左上臂中间有些歪,像是骨折了……
边牧紧张得手都有点不听使唤了,颤抖着拍了拍他的脸,“关野!关野!你怎么样?”
关野听到声音,勉强睁开眼睛,清醒了一些,“老师,你怎么出来了?”
“你哪里受伤了?”边牧压抑着发颤的声音。
“没事,就是手……被那疯子砸了一下,但我也把他的腿砸断了,他走不了了。”
边牧松了口气,压低了声音问,“你自己来的?”
“嗯,台风天他们过不来,我就自己来了……”关野正对着边牧,突然看见了他脖颈上的牙印,忍不住难过道,“老师,对不起,我来晚了……”
边牧的眼睛瞬间红了,“你来得正好,没有迟……好了,你休息一下,剩下的交给我!”
关野一愣,“不不!边老师,你赶紧先躲起来……他另一条腿没事,你别过去!”
边牧笑得温和,“好,我知道了,你睡一会吧,我等会再叫你。”
“不是,你要干什么……”关野挣扎着要坐了起来。
“听话……”边牧又把他按了下去,低头温声道,“这里交给我,你听话,闭上眼休息一下。”
关野根本不想休息,但他一路游泳过来,还和孙宇杭那变态狠狠地打了一架,体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现在又失血过多,实在是坚持不住了。
他迷迷糊糊间还在喊,“老师,别过去……”
“好……”
边牧把他的手臂轻轻放好。
“呵,还骗我说只是你的学生!你喜欢他吧?”孙宇杭的声音传来。
边牧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孙宇杭脸色也不好,因为腿部骨折的疼痛,表情隐隐有些扭曲,但整体看起来,真是要比边牧和关野都好太多了,他抱着手臂,照旧笑得猖狂,“我说过,要让你亲眼看着,你拉了多少人过来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