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束眨眨眼,好像需要很费力才能理解这句话,足足一分钟之后才缓缓点头。
“呼——”,赵启长出一口气,恨不得等这个小畜生缓过来之后再给他一脚,丢人的玩意!!
在场的几人本就爱恨不那么分明,赵束又来了这么一出,此时都愈发为难。
如果一直是剑拔弩张的状态,赵启完全能撑住,但赵束偏偏又搞出个意外,就像马拉松运动员在奔跑过程中再怎么样也能把最后一泵肾上腺素给挤出来,但是一旦触线,说什么都躺地上起不来了一样。
算了吧,天意
他对着沈敬年一摆手,示意让人把魏东和杨庆峰捆了带出去。
然后沈敬年没动。
毕竟几分钟之前魏东刚救过赵束的命。
沈敬年不想动,但是赵束想。他拎起绳子就要往杨庆峰身上套,杨庆峰横跨几步躲,被赵束绕到身后一脚狠踹在膝窝上,杨庆峰当即双膝跪地。
“舅公的事是你做的吧?忘恩负义的狗杂碎!”,赵束屈膝抵着杨庆峰的背,厉声质问。
事后赵启和赵束讨论过很多次,都觉得这件事太蹊跷,对方费挺大劲把尸体偷出来,再做出类似赵强的伤口,只为激怒赵启刺激赵束,这似乎有些过于本末倒置。
舅公年纪大了,近年来跑医院的次数并不少,远的不说就说两个月前还因炎症在医院住了半个月。
要真有这么大能耐与恩怨,为什么不在医院下手,90多岁的老人随便一个“医疗事故”就足够,然后再辱尸威胁,岂不是更有威慑力?!何苦要等到舅公自然死亡。
所以说,下手的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势力强大,或者说根本就是顺带。
于是赵启查了当晚的监控,好巧不巧那一晚的监控文件彻底损毁,好巧不巧北京城的尖端技术人员能够恢复,好巧不巧赵束就在北京。
于是杨庆峰在漆黑一片中悄然走出去的身影明晃晃出现在镜头前。
随着赵束的不断施力,杨庆峰的背越来越弯,直到额头终于磕上地面,正好是赵启的方向。
赵启对杨庆峰的感情其实也很复杂,这是一个工作认真负责的小伙子,又对自己弟弟一心一意,可偏偏走了岔路。
“你知道为什么是沈敬年,而不是你吗?”,赵启的疲惫透过声音传递得清清楚楚,却又忍不住想告诉眼前的年轻人,也算是相识一场。
“呵呵”,杨庆峰额头抵着地面,狼狈苦笑答:“命。”
“不是命,是尊重”,赵启知道他一定想错了,所以才荒唐至此。
“你想把阿束留在矿区,想让他一辈子跟石头打交道,你问过他的想法吗?你当众向他示爱,考虑过他的感受吗?这不是命,是你真的配不上阿束。”
杨庆峰猛地抬头,震惊与豁然在同一时刻冲击了他的脑电波,他下意识为辩解,声音嘶吼而出:“凭什么我不配?!我比姓沈的配!!!”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赵束真的无法相信杨庆峰脸上能有这么生动的表情。
在他的记忆里,杨庆峰更像二次元的手办玩偶,永远以最完美的角度和表情迎接自己。
一缕裹着热气的微风从交叠半开的两扇玻璃窗中间挤进来,风力不大,不够环绕整间屋子,好似不甘心又放不下地盘旋在杨庆峰身旁。
额角的刘海被吹起,大颗大颗的汗珠密实地铺满额头,这缕时机奇妙的微风带来短暂的清明,杨庆峰朝沈敬年的反方向甩头,半米外瞬间出现一条水渍。
他私下当然剖析过自己和沈敬年,他承认沈敬年优秀,但是自己也不差。
最起码自己和赵束的生活经历相似,又在同一个领域朝夕相处多年,吃喝拉撒都在同一个圈子里。
自己对赵束的心思不敢说全矿区,至少全“东来”人尽皆知,而自己对赵束怎么样,大家更是有目共睹。
这么多年,他一刻都不敢松懈,为的就是站在顶峰让赵束刮目相看,为的就是能与赵束并肩而立。
直到沈敬年出现之前,他一直对未来充满希望,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自己都是与赵束最相配的人。
赵束是小孩子心性,不是能轻易定下来的人,没关系,自己可以等。
但是沈敬年的到来让一切都变了,他好像天然就可以站在赵束身边,可以很自然地跟赵束开玩笑,甚至偷喝赵束杯子里的水被发现后还一副没皮没脸的蠢样子。
他姓沈的凭什么!!!!
在杨庆峰眼里,赵束是个很简单却又不太好相处的人,他的喜怒都在脸上,不高兴就直接动手,有仇当场就报,是整个矿区有名的纨绔好战分子。
但赵束却很少对他说重话,更是没动过手。这一切都给了他一种错觉,赵束也可能喜欢他。
如果赵束能够听到杨庆峰的心声,一定会大喊冤枉,我要是给你骂跑了,谁给我们家干活!?
再说你也不招人烦,我骂你干鸡毛!!!说得老子好像很暴躁一样!!!
有句话说得好,如果一个人喜欢你,一定会想尽办法清楚明白地让你知道。如果你需要靠猜测来判断这个人喜不喜欢你,那就说明人家不喜欢你。
就在杨庆峰猜来猜去的间隙,他无意中抬眸看见赵束望向沈敬年的笑眼里盛满刺目的莹莹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