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想到家的问题时, 泉突发奇想,忽然想去看看母亲的墓。他好像从来都没去她墓前看过。趁他的眼睛还没有完全失明,万花筒还能用,回到那个世界, 去母亲身边。泉想告诉她, 他替她看到了宇智波和千手握手言和的那天, 两族共同建立了忍村木叶。这之后不久,四大国效仿木叶建立了忍村, 以家族为单位的战乱时代终于结束了。如果她和父亲再晚出生十几年, 或许……不过现在说这些已经毫无意义了。泉还想告诉她, 自己意外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不到一年的时间,他涨了很多见识,也遇到了很多有趣的人。他很感激她让自己降生于世,也很感激她给了自己选择的机会, 亲眼见到了这个多彩的世界, 甚至还遇到了一个对他很好很好的人。可惜的是,他们的羁绊是他算计出来的。对方会喜欢上他,也是自己一步步诱导的。对方喜欢的那个人,不过是自己用无数谎言堆砌出来的人设而已。虽然对方说过, 那也是他的一部分。可有意思的是, 经过这次事件后,泉蓦然发现,自己最讨厌的, 竟然就是自己充满了谎言的那部分。因为那代表了他的弱小、挣扎、不甘, 是他最黑暗最肮脏的一面,极度丑恶。只不过披上了一层漂亮的外皮,所以旁人根本不曾察觉而已。泉说出“想要回到出生地”那句话后, 房间里陷入了好一阵的沉默。中原中也走回他身边,伸手抚上他的脸,指尖触碰到了他的头发,以及雪白的绷带。“你打算就这样回去?”泉没说话。“你不怕他们再给你一刀?还是说你就是这么希望的?或者……你曾经的经历,被族里人追杀的事情,也是说出来骗我的?”说到最后,中原中也心里那股火气再次窜了上来。泉扯了扯嘴角,没有反驳:“你觉得是,那就是吧。”中原中也对他这样敷衍的态度十分不满。可一看到泉眼睛上的绷带,他又将涌上心间的无名火强行压了下去。他深吸一口气,克制地说:“三社抗争结束后,我会向首领请假,我陪你回去。”“何必呢。”泉叹了口气说,“及时止损比较好。”这可真是他的肺腑之言了。“你说……及时止损?”中原中也还是没忍住嗤笑出声,“你竟然是这么想的?”这没心没肺的小混蛋,居然告诉他“及时止损”?止损,怎么个“止”法?什么又是“损”?难道在他看来,这段感情竟然是损失不成?泉伸手将他贴在自己脸上的手摘了下来,仰头“看”着他说:“那不妨告诉你好了。酒吧那晚,你其实什么都没对我做过。”“?!!”中原中也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他震惊地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说出真相的泉。“那是我用写轮眼给你设下的幻觉。”泉平静地说,“为什么呢?图的就是你的钱和脑中的情报而已。”“……”中原中也的脑中乱成一锅粥,嘴巴大张着,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泉忽然有些庆幸自己现在看不到对方脸上的表情,所以才能继续若无其事地说下去。“跟我这样的人在一起,你能得到什么呢?你甚至都不知道我是为何而来,又准备从你身上谋取些什么。”他都替中原中也可惜,怎么就摊上他这么个人了呢。被泉握在掌心的手倏地抽离。有什么东西搅乱了气流,带起一股凉风,扑到泉的身上。脖子两侧突然感受到一丝凉意,但泉不知道是没发现还是不在意,完全不为所动。他听到了咯吱咯吱的磨牙声。看来那人为了压抑自己的怒气,做了不少努力。接着泉便听到一声冷哼,重重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然后“嘭”地一声巨响,病房的门被大力关上了。泉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沉默地坐在床边,抬手蹭了下脖子。明明对方带着皮手套,他却感觉好像有体温残留在上面一样。他收回手,在心里叹了口气。希望这个笨蛋以后长点心眼。支走了中原中也,泉头也不回地说:“不进屋吗?”话音刚落,他就听到了窗户被推开的声音。有人从窗外翻了进来,懒洋洋地抱怨说:“小泉妹妹真是会折腾人,一只手翻窗很辛苦的。”泉诚恳地说:“抱歉。”“不过话说回来,其实刚才我有那么一瞬间想松手的。可是想想国木田君哭着闹着非得让我把这东西交给你的样子……那就没办法了。”“……”你就胡扯吧。泉完全想象不出那个国木田先生哭闹的模样。“哎呀?你不信吗?”太宰治用一种不怀好意的语气说,“我这里还有录下来的文件哦!要不要给你听听看?”“……不必了。”有这么个搭档真是辛苦啊国木田先生……嗯,作对方前搭档的中也先生也是。太宰治摸到泉的病房来,是为了交给他一个东西——从他们家废墟中翻找出来的,泉的卷轴。
泉藏东西的地方非常隐蔽。这枚卷轴,甚至就连与他同住一处的中原中也都找不到。能够找到并且会给他带过来的,也就只有太宰治了。因为泉的眼睛不便,所以太宰治好好地将卷轴放到了他的手中。泉向他道了谢。“谁让我们交易的内容,就是‘眼睛因为意外出问题的时候,把卷轴交到你手上’呢?”太宰治耸耸肩,往后靠在了窗沿上,并问起了泉的打算。“我要回去。”泉的手紧紧握着那枚卷轴,“亲手杀死‘过去的自己’。”今日有一个脑髓地狱阴差阳错地唤醒了他内心的恐惧。明日他说不定又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奇怪异能力陷入困境。甚至更进一步伤害自己最在意的人。这是一个对他来说威胁巨大的不定时炸弹。他必须想办法拆除。他要彻底将自己的恐惧和噩梦扼杀,从而迎来新生。以失忆这样的方式来逃避是没有用的,因为他是一个多疑的人。就算他催眠自己忘了过去的一切,他也会千方百计地让自己想起来——殊不知,过去的记忆就是他痛苦的根源。“已经做好了回不来的准备吗?”太宰治问。“嗯。”泉平静地应了一声。太宰治静静地看着他。良久,他叹了口气说:“你还欠我一个要求没完成呢。而且……”“要是知道你拿了卷轴就不见了,我又要被国木田君念叨了。”他揉了揉头发,很是苦恼的样子。泉虽然看不到,但光是听,就能从太宰治丰富的语气中听出情绪来了。他笑了一声,说:“我很喜欢这边的小蛋糕,所以一定会努力赶回来的。”至于努力有没有结果,那就交给未来吧。另一边。怒发冲冠的中原中也摔门离去,一路疾步来到车库。途中,甚至就连与他擦肩而过的部下跟他打了招呼都没注意到。部下疑惑地看着中原中也那辆气势汹汹飞驰出去的车子,忧心道:“难道本部又出什么大事了吗?”不过如果真的有大事,后面也会接到通知的吧。于是他将这个问题抛开,去与守在泉门口的伙伴换班。当晚,中原中也没再回医院。翌日,前来与同伴换班的港黑成员发现,本该待在病房里的泉不见了。可晚上值班的伙伴却根本没发现这一异常,指着被随意扔在床上的病服说:“泉小姐就在这里啊?”昨晚在办公室过夜的中原中也得知这一消息,当场砸烂了新换的办公桌。这股怒气一直持续到当日晚。奉森鸥外的命令,中原中也前往组合关押梦野久作的木屋所在地,与武装侦探社派出来的老搭档太宰治一起,杀了横滨共同的敌人一个猝不及防。“真是暴力啊今天。”太宰治看着将敌人揍趴了一地的中原中也,啧啧两声,对老搭档的嘲讽张口就来,“就中也的脑瓜子,能找到人才奇怪呢。”“轰”地一声,一块加注了重力的岩石毫不客气地朝他砸了过来。早有预料的太宰治倏地蹲下身,石头擦着他的头发飞了过去。中原中也睨了他一眼,拍拍长外套上不存在的灰尘,抬脚朝关着梦野久作的木屋走去。太宰治优哉游哉地走在后面,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中也,怎么你们港黑的人都不知道小泉妹妹是男生吗?一口一个‘泉小姐’的。”这家伙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中原中也脑门上蹦出一根青筋,语气很冲地说:“与你无关!”太宰治摊开手:“那确实与我无关啊,毕竟急着找人的又不是我嘛。”“那你就闭嘴!”“那可不行,这可是看中也热闹的好机会呢。”“你?!”中原中也蓦地回身,一把拽住了太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