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特律是美国的汽车之城,密歇根大学的商学院和工程学院都非常好,你可以二选一,或者两个都选。”
叶应澜笑:“你怎么想让我学工程?”
“你不是喜欢汽车吗?”上辈子她可是车队里修车最厉害的技师之一,车子坏了,找她看一眼,立马就知道是出了什么毛病,他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她当时说:“那场婚让我丢尽了脸,不好意思出门,就待在车行认真修车,好在没白学,能在这儿用上。”
她遗憾自己没能多读相关方面的书,如果她能去读书?余嘉鸿看着叶应澜。
叶应澜仔细想,自己确实喜欢汽车,进车行帮忙开始,因为跟国外沟通需要,所以她从汽车部件的英文学起,到结构到材质到工艺。
看起来很有吸引力,但是按照书里的时间线,接下去广州和滇越铁路都保不住,自己做车行的,还是在星洲多做些事,都成婚了,读书这事放一边吧。
她摇头:“算了,都成亲了。我还读什么书?等以后有了女儿,让她去读吧!”
想到和她生儿育女,余嘉鸿点头:“肯定的。”
他这么说,叶应澜笑得开心:“嗯。”
已经到了车行门口,余嘉鸿说:“等下我来接你,一起带嘉莉和嘉萱去逛百货公司。”
“好。”叶应澜推开了车门下车。
目送余嘉鸿开车离开,叶应澜低头笑着进车行。
“应澜姐。”
听见声音,叶应澜回头,郑安顺走过来,把手里的购车契约递给她,脸上满是喜悦:“我今天签了两台车。”
“两台?”叶应澜连忙接过购车契约,她惊喜道,“好厉害。”
这不是客气的表扬,是真的厉害。
汽车大多产自欧洲和美国,在美国自从流水线生产汽车之后,车子从一千多美元降到三四百美元。不过漂洋过海到了南洋这里,一辆车就得卖三千多叻币,折合将近一千美元。
汽车价格贵,哪怕华商聚集的星洲,也不过四五千辆车子。
像他们这家在星洲的车行一个月能卖十来台车已经算是不错了,槟城和马六甲的两家车行一个月加起来就十来台。因为还有汽车修理的生意,这三家车行一年也能挣二十多万叻币。
“上个月那个印度人来买了一辆,这个月他带来的朋友看了一次又一次,总算是肯买了。这次他两个朋友的车价跟比他上次的价格高两百叻币,这里的差价,我给这个印度人了。”
“我没说不同意。这个是要的,要不然人家怎么肯介绍新生意过来?”叶应澜看车子的售价,去掉给的扣点,价格也很不错了,“真的很厉害。”
郑安顺想要应澜姐夸他,可真被她这样夸了,又不好意思地低头:“姐……”
这时候门口来了一辆板车,板车上装着家具,郑安顺说:“吴叔让我改店堂,我卖了家具。”
“这么快?”
“其实很好改的,用的东西并不多。”郑安顺说。
叶应澜笑着说:“去忙吧!”
郑安顺叫了人去门口接家具,叶应澜转身要往办公室去,却见两个陌生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一位剪着齐耳短发的姑娘叫她:“余太太。”
叶应澜略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在家她是余大少奶奶,在外别人会称她“余太太”。她点头:“你们是?”
“我是星洲日报的记者李淑芬,这位是我的同仁何智强,昨天我们同事去采访了余老先生和您先生,今天早上我们聊起的时候,我就想来采访您。”这位姑娘说。
叶应澜想起余嘉鸿跟她说《星洲日报》的记者要采访她的事:“对对,抱歉一下子没想起来。”
“我们报道妇女支持抗日救亡的内容,大部分都是卖花,做救护用品,听说你现在正在为筹赈会采购汽车,我们女子也在做这些事情,我想报道宣传一下。”李记者说。
“其实无论是卖花还是做救护用品,或者像我这样购买汽车,我认为只要我们都在尽力,就不该区分谁的贡献更大。”叶应澜伸手说,“进办公室聊。”
叶应澜带着两人进办公室,不一会儿秀玉端了茶和茶点进来。
早上秀玉为了护着云姨,鞋都掉了,脚上划破了口子,叶应澜皱眉:“你不是脚上有伤,让你歇着吗?”
秀玉露出羞涩的笑容:“已经包扎了,没事。”
叶应澜跟她说:“还是得当心点。”
秀玉能在混乱中护住云姨,也符合了自己对她的看法,她是一个勇敢且善良的人。
“谢谢大小姐。”秀玉笑容更大了。
秀玉离开,叶应澜见桌上椰糖椰丝糕,招呼两位记者:“尝尝。”
李记者拿了一块吃进嘴里:“好吃呢!”
叶应澜喝着茶跟记者聊着,外头吵闹的声音都让他们没办法继续聊下去了。
叶应澜拉开门看见吴经理把郑安顺护在身后。
吴经理面前是三个男人,其中一个瘦长的中年人,早上见过是郑家的管家。中间那位,身上穿着西装,手里拿着烟斗,那个气派,不用问,正是顺隆粮行的郑老板。
郑老板拉长着脸:“你给我出来。”
郑安顺从吴经理身后走了出去。
郑雄看着这个儿子,又高了,长开了,更加俊秀了。
他有三个儿子,这个女佣生的儿子是三个儿子里最聪明的,一年前,他还觉得这个儿子是最省心的,最听话的。后来,没想到闹出这么多事情来。
郑雄的眉头皱成了川字:“我是祖上造了多大的孽,才生出你这么个孽子来?背叛祖宗,不认父母,也就算了。居然还在外诋毁郑家?”
“我没有半句诋毁之言,请您不要血口喷人。我只是与陈二观念不和,不敢苟同他的言论,仅此而已。”
听他还在诡辩,郑雄伸手就是一巴掌:“忤逆不孝,还要给家里扣上汉奸的帽子?如今海上炮火不断,我冒着血本无归的风险,给国内购粮……”
脸上火辣的疼,不能让郑安顺回神,其实这些日子他的心里一直难安,两年前父亲曾经和一个日本侨领合作,为日本人购买过一批粮食。
他知道之后跟父亲争执过,他劝父亲不要跟日本人合作,跟日本人合作,无异于背叛自己的母国。
父亲告诉他,他们家来南洋已经一百多年,三代成峇,他们是土生华人,跟中国早就没了关系。对于他们来说,日本和中国都可以做生意。
父亲压根就对国内救亡没什么兴趣,让他很意外的是,自从战争全面爆发,父亲居然变得非常积极,忙着为国内筹措粮食,而且对外一直以爱国华人自居。
他不认为自己的父亲会这么转变,他想要去探查一下,但是查到如果父亲真的如他所料,继续跟日本人做交易,他该如何?大义灭亲吗?
但是不查,现在报纸上那些惨烈的照片,也让他难以安枕。
直到今天早上,应澜姐和姐夫把他妈带回来,安顿了他妈。
姐夫找了机会私下问他:“你父亲跟日本人有联系,你知道吗?”
自己愣了一下,原来自己的猜测是真的。
姐夫把他父亲卖粮食的细节跟他说了,跟两年前的那批粮食是完全一条路数。
姐夫说:“安顺,你父亲卖这么多粮食给日本人,这是屠刀挥向我们的同胞。所以,我当场说了那些话,我和你应澜姐希望你跟他完全撇清关系。以后不要再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