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拿牌敲着桌,看着余大太太:“我倒是不明白大少奶奶这是唱的哪一出?”
“你们一家子来我们家请吃饭的那天夜里,我和嘉鸿撞见你家大少爷和表小姐进了鸿安歌舞厅。”叶应澜转头看向那位表小姐,“不知道有没有这么一出?”
她不过是黄家的一个表小姐,余家大少奶奶一来就往她身边凑,她已经觉得不对劲了。
后来一提那本小说,一直绕着表小姐和大少爷,她就知道余家知道了什么。
她真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会碍着他们什么了?她又不想要表哥太太的位子,只想做个姨太太而已。
这位如玉小姐站了起来,那个表情委屈极了。她说:“我只是一个身世飘零的女子。也不会争也不会抢。余大少奶奶今天夹枪带棒全冲着我,到底是为什么?”
“我什么时候夹枪带棒了?我顾着两家的情面,意思上是,大少爷和表姑娘青梅竹马,郎情妾意,两情相悦,何必求娶一个局外人?亲上加亲不更好?”叶应澜脸带嘲讽,“那日舞厅撞见你们如此亲密,我们就想着,借着这本小说,大家心知肚明,不要伤了和气,两家想要结亲的事,就当成没有发生。没想到你们倒打一耙,说我们家要攀龙附凤。”
“我当是什么事呢?”黄太太笑着摇头,“大少奶奶想要知道我们的打算,就挑明了说,何必这样拐弯抹角?嘉莉是我们黄家求的长房长媳,是我们家越西的太太。我们家是再诚心不过了。如玉呢?给越西做小,妻是妻,妾是妾,各司其职,各安其份。”
好一个各司其职,各安其分!叶应澜只要想起书里,战后秀玉上他们家门去接嘉莉回家,不过是说了句:“有你们家这么糟践人的吗?”
被黄太太一顿臭骂,还骂秀玉:“你也是姨太太,你不也挤走了你们余家的正房太太,扶正成了大房太太?”
秀玉搂抱扶着疯疯癫癫的嘉莉,姑嫂俩一个哭了一路,一个痴傻笑了一路,刚看的时候觉得那是秀玉觉得嘉莉可怜,现在细想却是秀玉认为若不是她进余家,兴许余家看到黄家要娶妾,余家就能上门说理了,自身都不硬,还能说什么?秀玉是愧疚,是亏欠。
叶应澜压住自己心头的怒气,把目光投向余老太太,余嘉鸿说让她利用机会起冲突,但是发脾气的事得让嫲嫲来。
另外一桌也早已经停下,黄老太太走到余老太太身边:“我们家分得清清楚楚,嘉莉是什么位子,如玉是什么位子,绝对不会弄错。要是嘉莉不想跟如玉同处一个屋檐下,可以另外找个房子安置如玉。断断不会委屈了嘉莉。”
余老太太早已头脑发胀血气上涌,伸手把桌上的牌扫到了地上:“说什么呢?我们余家小门小户,可高攀不起妻妾成群的大户。”
“玉兰。”老太太叫。
老太太的贴身老仆走上前:“老太太。”
“去跟老太爷说,黄家这个宴,我吃不下了,我带着孩子们回去了。”老太太说着往外走。
余家女眷一起跟上。
黄老太太连忙使眼色,让人也出去跟他们家老太爷说。
外间余老太爷也在跟黄家宾客打牌,说着这次国内来发公债的事,说着与国内银行界的朋友吃饭谈国内的情况。纵然不容乐观,身为中华儿女自当尽力。
这时余老太太身边的玉兰走了进来,余嘉鸿看见她,连忙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听她说了之后,还故作惊讶,快步走到,正在侃侃而谈的余老太爷身边,弯腰说女眷发生的事。
余老太爷听了脸色沉了下来,黄老太爷被叫了过去,在门口听他们家老太太的女佣说事。
黄老太爷心头不忿,今日说是孙子回来,实际上是特意请余家,为了两家结亲,一顿午饭已经摸清了余家的想法,想着结亲不成,两家的交情还在。没想到要闹到两家都没脸,不欢而散?
要是平日他定然是要呵斥自家女眷,但是今天明明就是余家人看不起他们黄家,就连场面上的那点情面都不给了。黄老太爷这下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他走进来,说:“余老弟,弟妹这般……”
余老太爷站了起来,他笑着拍了拍黄老太爷的肩:“老兄啊!人总要有取舍,不能样样都要。今日就这样了,告辞。”
余嘉鸿站起来,跟谢德元说:“德元兄,改日与兄再约,小酌一番。”
谢德元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只客气地与余嘉鸿道别。
余家一大家子,是今天最主要的客人,他们一大家子全走了,好好的长桌宴,位子空了一小半,黄家硬撑着招待完了亲朋好友。
等送完了客,什么目的都没达成,脸上无光的黄老太爷,阴沉着一张脸,此刻他才有功夫听家里的女人们说今天的来龙去脉。
听到余嘉鸿夫妇撞见黄越西和宋如玉一起出入歌舞厅,他脸色瞬间变了,他的一双眼盯上黄越西:“你带宋如玉去歌舞厅?”
黄越西吃过饭就知道余家不想结亲,还拿出了《家》暗示,暗示他和表妹是书里的高觉新和钱梅芬,而余家那个嘉莉不愿意做李瑞珏,不过阿公也说了,余家在支持筹赈会上可以说是不遗余力,公债发行上,余家和叶家更是带头烧公债,以表示即便是公债无法偿还,依旧要全力支持国内抗击日寇。
阿公分析出来,余家是谋求更大的,所以女儿自然要待价而沽。
这个亲事结不成,黄越西认为挺可惜,余嘉莉端庄大方,家世优越,做妻子是再合适不过,不过这样也只能说是遗憾了。
可就是没想到自己和表妹去歌舞厅的事,会被余家人撞见。
他走过来:“阿公。”
黄老太爷一双老眼看着他:“你不知道你要求娶的是余家大小姐?”
“我知道。但是如今这个年代,出去跳个舞,也不算什么事吧?”黄越西不以为然地说,“余家只是找了个由头,不跟我们家结亲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