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打算回南洋了?”
余嘉鹏没有接话。
门口有敲门声,余老太爷说:“去开门,应该是你哥嫂回来了。”
余嘉鹏点头去开门,余嘉鸿小夫妻俩,手里提着吃食进来,老太爷见两人有说有笑,问:“看了什么?”
“看彩色电影《绿野仙踪》。第一次看彩色的片子,好新奇。”叶应澜坐下,问余嘉鹏,“嘉鹏刚到吗?”
“刚下飞机,直接来阿公这里。”余嘉鹏回答。
叶应澜站起来说:“那走吧?我们跟耀福叔说好的,晚上一起去橡胶厂吃饭,我过去烧两个菜,阿公和爷爷出来这么多天,吃得多,但是好久没吃到家乡味道了。”
“那我回来得正是时候,自从我去了十里铺,已经多久没吃到家乡菜了?”余嘉鹏说。
叫上了叶老太爷,一起去了橡胶厂,叶应澜要去做菜,余嘉鸿也跟着去,叶老太爷说:“嘉鸿,你去做什么?”
“给阿公和您做菜。”
看着孙女婿和孙女还是一样如胶似漆,再看看余嘉鹏,叶老太爷心里暗自呼出一口气,得亏孙女没嫁给这个东西。
朱耀福看见余嘉鹏,纵然自己全然是为了嘉鹏少爷,可他之前写信,昨夜又和老太爷长谈,嘉鸿少爷毕竟娶了叶家大小姐,劝嘉鹏少爷只能点到为止。
自己这个老太爷的心腹,自然要跟老太爷讲清楚,现在看见了嘉鹏少爷,终究觉得自己是在少爷背后告状了,有些尴尬。
“耀福啊!昨天跟大家一起参观工厂的时候,我看得走马观花,趁着嘉鸿和应澜在做饭,你和嘉鸿一起带我们仔细走一圈。”
朱耀福松了一口气,请两位老太爷下楼,一起细细地看。
楼下的空地上堆满了回收来的旧轮胎,这些轮胎经过清洗之后,进行检测,确认还能进行翻新的,进入下道工序,去除旧面层,再贴新面。
“幸亏两位少爷当时就打了余量,现在才没那么紧张,否则这么大的量涌入进来,我们一下子估计吃不下。”
中国的轮胎全靠进口,以前轮胎跑到报废就买新轮胎,现在一条轮胎翻新三四回,翻新的轮胎即便不如新轮胎,好歹成本低,三四回下来也能抵两条轮胎,这样可以少占用本就紧张的运力,也能节约外汇。
“亏得谢先生也搬了过来,现在德国欧洲打仗,润滑油进不来,我们囤的那些润滑油要给三家工厂用,谢先生帮忙计算之后,我们用这个油老鼠加油,每一个地方,一次加多少油都是算好的,可以说是精确到滴了。”很多在星洲不是事的,到了这里都成了事。
“职工孩子的幼稚园和学堂,最好还是离开厂区远一点,情愿多走几步路,到时候鬼子飞机来轰炸,厂里毕竟人员没那么稠密,损失点财产还好,要是炸到幼稚园和学堂,一个教室几十个孩子,那怎么办?”
“老太爷想得周到。”
工厂怎么管,耀福在橡胶厂做了那么多年,嘉鹏也很认真,余老太爷从其他角度跟两人说。
这里没有海鱼,也没有贝类,两人做了豆酱焖猪肉、五香卷,这里买不到福建的细面,他们用本地的米线,配上了鸡鸭血和猪内脏的一碗粉,再加上一份炒地瓜叶,里面放上葱酥家的味道就出来了,咖喱饺则是马来亚的印人带来菜色,喝一口米线的汤吃一口咖喱饺,还有豆浆焖猪肉里带着棕榈糖特有的甜。
余嘉鹏云南的米线,西北的臊子面好吃,但是再好吃,吃到这一口家乡味道,他心里的思乡之情油然而生。
星洲是他出生的地方,阿公和叶老太爷,还有耀福叔,甚至叶应澜都是从中国去南洋的,大哥虽然是南洋出生,但是他在美国长大,大伯娘也是从潮汕过去的,只有他是星洲出生,外祖家里是几代在马来亚,他妈是带着巫人血统的娘惹,他是中国人,但是他的家在星洲,这些道理他都懂。但是,他放不下。
叶应澜和余嘉鸿已经陪了阿公和爷爷几天,阿公和爷爷要飞重庆了,有嘉鹏陪着,他们俩手里事情太多,只能告别阿公和爷爷,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
余嘉鸿回昆明基地,他的车队也刚好回到昆明,他要领新的任务出发了,叶应澜搭他的车回下关,到了站点再三叮嘱余嘉鸿,一定要注意身体,别嘴上全答应,却不进脑子。
“这次把我吓死了,幸亏后来好了,要是一直这样,我还活不活了?”余嘉鸿贴着她的耳朵说,“这次我一定吸取教训。”
“知道就好。”
叶应澜看着余嘉鸿开车离开站点,转身她也忙了起来。
十来天之后,小天回来了,站里修理工见到他吓了一大跳:“你这出去一个多月,怎么就胖成这样了?”
“天天吃了睡,睡了吃,我都快猪了。”小天说道。
“有吃有喝,还不用干活,还不开心?”有修理工说。
“神仙个屁啊?天天吃天天喝,晚上还要带我们去舞厅。出去逛街都是被人看着。哦!那不叫看着,是保护着。你去试试一个多月都过这样的日子。”小天抱怨。
“这日子就是跟神仙一样啊!”修理工们羡慕死了。
“有没有给你们安排漂亮的姑娘?”一个修理工问。
小天看向叶应澜:“姐,你怎么知道他们会安排姑娘?”
“还真有啊!”有人说。
叶应澜揪住他的耳朵:“别告诉我,你胡闹了!”
小天连忙叫:“你千叮咛万嘱咐,再说了,那些姑娘香粉擦了三斤,靠近点我都要打喷嚏,我怎么可能?”
“那就好。”叶应澜放心了。
她转身过去修车,小天蹲下跟她说:“这次他们招待是招待得很隆重,但是陈先生似乎很不满意。而且陈先生当场提出要去的陕北看看,我听外公wl和余老太爷说,重庆很不高兴。”
重庆不高兴归不高兴,一个月后,陈先生带着部分慰问团的人员前往延安。
六月法国投降了,何六路过大理过来看叶应澜,跟叶应澜说,日军应该很快就会进驻越南,云南不再安稳,在外省的作战的滇军都调回云南,成立作战军。
叶应澜再次嘱咐她一定要活下来,何六笑着捏她的脸:“连你家老太爷都找机会跟我说,希望我能活着看到天下太平的一天。我会的。”
英法联军在欧洲战场失利,法国投降,英国远征军丟盔弃甲逃回英伦三岛。
日本见日不落帝国狼狈不堪,给英国发出强硬照会,要求在十天内关闭滇缅公路缅甸入口。
英国人怂了,首相丘吉尔在国会演讲:“大英帝国的外交策略应该是灵活而务实的,为了远东的和平,我们要放下所谓的面子,接受日本要求,作出关闭那条公路的正确决定。”
他们这些机工,大多是殖民地出生,在洋人的统治下生活,哪怕和洋人成了朋友,洋人高人一等这种观念刻在骨子里,从三七年开始,英国的态度让他们这群生活在海峡殖民地的华人一再失望。
“他们做任何事都是出于自己的利益,不过一再退让只会让日本人得寸进尺。”
“从南到北,所有对外的口子全部被封闭。接下去该怎么办?”
“英国人这么做,不是被人看穿了,他们已经没有能力维持那么大的版图了吗?现在日本人已经进越南了,如果入侵星洲,英国人怕了,跑了怎么办?”
“要真是这样?我爸妈和弟弟妹妹们可怎么办?”
“星洲太关键了,如果他们进攻南洋星洲一定是重中之重,他们在国内的大城市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