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缓缓向外?拉开,两道人影先后跃窗而入,后面那人回身将窗户缓缓阖上,只留一条细缝。
两个?人蹑足往里走?,却没察觉,刚刚闭合的窗户又无声打开,一个?黑衣人鬼魅般飘然入内,悄无声息地跟在那二人身后,迅疾靠近,手起刀落,后面那人颓然倒地,前面那人听见动静,骤然回头,还来不?及出?声,利器穿胸而过,正中心脏。
“你回来了。”
黑暗中,蓦然响起低沉喑哑的话音。
黑衣人循声来到床前,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恭谨道:“属下薛隐,参见殿下。”
在从妓院回客栈的路上,澹台折玉就看?见了薛隐,当时薛隐就堂而皇之地站在路边,等着?他?发现。
他?摇了摇头,薛隐便没靠近,若非今夜有歹徒作祟,薛隐也不?会?现身。
澹台折玉仍旧躺着?,甚至连眼都没睁,低声道:“簪子赎回来了么??”
“赎回来了。”
“你先拿着?罢。”
“是。”
“都云谏现在何处?”
“都将军带人去了嶕城。”
顿了顿,澹台折玉道:“告诉都云谏,去阆州嘉虞城等我。在抵达嘉虞城之前,你也不?用现身,暗中尾随即可。”
薛隐不?理解,但也不?多问?:“属下遵命。”
澹台折玉道:“把尸体收拾干净。”
薛隐一手拎着?一具尸体,从窗户出?去了。
房中恢复静寂,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扶桑。”澹台折玉轻唤。
扶桑不?似他?这般警觉,中了迷烟,陷入了昏迷,不?可能回应他?。
澹台折玉把扶桑捞进他?的被窝,将温软馨香的身躯拥在了怀中。
半睡半醒间?, 扶桑朦朦胧胧意识到自己正窝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熟悉的躰息令他?感到?安心,又觉得貼得不够紧, 于是手脚并用地缠住对方, 脸埋在坚实的胸膛里,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在耳畔回响。
唔,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硌着他的小肚子, 扶桑不自觉地伸手去摸,刚碰到?,他?的手就被另一只手抓住了。
扶桑骤然清醒,却?不敢睁眼。
“……哥哥?”他试探着呢喃。
“嗯。”沙哑的嗓音在他?头顶响起。
明明是很轻的一声,却?震得扶桑头皮发麻, 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怎么会钻进澹台折玉的被窝里?
他?在澹台折玉的怀里睡了多久?
算了,这些都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他?该怎么若无其?事地离开?澹台折玉的怀抱?
首先, 把搭在澹台折玉腰上那条腿拿下来。
其?次, 把被澹台折玉抓着的那只手抽出来。
可澹台折玉抓着他?的手不放,哑声道:“天?还没亮, 接着睡罢。”
扶桑只好撅着屁股往后挪了挪,发现自己枕着澹台折玉的胳膊,便抬起头,小声道:“你把胳膊抽走。”
澹台折玉把他?的头按回去:“不用。”
扶桑弱弱地问:“这样压着你不麻吗?”
“嗯。”
“……”
所以是麻还是不麻呀?
静了静,扶桑换了个问题:“我什?么时?候到?你被窝里来的?”
澹台折玉道:“前半夜。”
扶桑羞臊慾死?。
天?啊,他?竟然在澹台折玉怀里睡了这么久。
“在我怀里睡得舒服么?”澹台折玉问。
被窝里热得像火炉, 扶桑觉得自己快要烧起来了,嗓子都烧哑了:“嗯……”
虽然这几天?他?都睡得很好, 但昨晚无疑是睡得最沉的一次,近乎昏迷。
“想不想每天?都睡在我怀里?”澹台折玉又问。
扶桑闻言抬眼,可屋里还黑着,即使近在咫尺、呼吸相闻,他?也看不清澹台折玉的神色,只能看到?他?眼瞳里闪烁的一点点光,微黯如远天?星,却?足以将扶桑蛊惑。
“想。”扶桑不羞不臊,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那以后每天?晚上,我们就睡在一个被窝里,你温暖我,我温暖你。”澹台折玉的话音温柔似水,流淌进扶桑的耳朵里,又漫延进他?的心里。
“好。”扶桑含笑?道。
澹台折玉终于松开?了扶桑的手,温热的手掌转而覆到?扶桑脸上,轻柔摩挲了几下,道:“睡罢。”
扶桑乖乖闭上眼,忽又睁开?,疑惑地问:“对了,方才我摸到?的那个硬硬的东西是什?么?”
澹台折玉沉默几息,吐出两个字:“匕首。”
扶桑恍然大悟,又道:“怎么睡觉还把匕首带在身上?你不嫌硌得慌吗?”
澹台折玉道:“客栈里鱼龙混杂,难保不会有入室行?窃的歹人,贴身带着匕首才好防身。”
“要是我会武功就好了,”扶桑愧赧道,“我就能保护你了。”
澹台折玉却?忍俊不禁:“你睡得那么香,恐怕有人把你抱走卖了你都不知道,你怎么保护我?”
“我……我……”扶桑无言以对。
“不用你保护我。”澹台折玉柔声道,“能够保护你,让我觉得自己还不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扶桑猝不及防地被“废物”二字刺痛,他?重新把脸埋在澹台折玉胸口,瓮声瓮气道:“你不是……我一定会治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