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他意料的是,工坊并没有存在太久,半年后,吴末竟然就选择了金盘洗手。
争鸣(19)
不止陈争诧异,杜辉也没想通,吴末头都开了,为什么会不做了?难道是东窗事发?然而此后的几年,一切风平浪静,南风制药靠着卖保健品捞了一波,还回馈湖韵茶厂,让茶厂起死回生。
杜辉感到自己做了一场噩梦,梦醒之后他不曾协助生产过毒品,更没有亲眼看到那六个孩子被杀死。但是每当他回到湖韵茶厂的家属区,见到周霞等人,他又会感到现实冷冰冰地罩在他身上。
三年前,变故再一次发生,阮兴杰准备放弃华国的事业,返回东南亚。杜辉担心湖天酒店下面的尸体被发现,吴末却心不在焉,似乎在为别的事苦恼。
随后,杜辉的梦魇回来了,吴末时隔多年,居然再次做起毒品生意,这次甚至成立了一个安保公司,请来的人有一半都是雇佣兵。他觉得吴末疯了,吴末和当年有了很多变化,总是沉着一张脸,仿佛自己也有很多无奈。制毒的工人是吴末从外面请来的,药厂本身的工人对此一无所知。
“工人一无所知,这我信,但杜秘书,你真的也一无所知吗?”陈争说:“吴末信任你,连尸体都让你盯着,你知道他们被拿去镇风水,但你不知道吴末制毒制到一半为什么放弃?又为什么从三年前开始继续制毒?你不知道吴末的合作者是谁?”
杜辉的嘴唇被他自己咬得流血,不断摇头。
陈争说:“阮兴杰是其中之一,其他人呢?还有谁?和云泉集团做生意的金孝全,你们安保公司里有些人曾经在他手上工作,你这个深受吴末器重的秘书,一点儿不知道金孝全?”
死一般的沉默后,杜辉发出一声难听的长鸣,“阮老板背后的人就是金孝全,镇风水根本用不到那么多具尸体,如果不是金孝全决定帮吴末,阮老板根本不会接收那么多尸体!”
陈争问:“那阮兴杰回东南亚也是金孝全的主意?吴末为什么又开始制毒?”
杜辉抱着头,眼中满是恐惧,“吴末也是金孝全的傀儡!我也是,当初如果不制毒,两个厂都活不了,我不清楚半年后工坊为什么被拆了,可能是金孝全不需要了,可能是吴末争取到的,因为当时茶厂和药厂都已经起来了。再制毒……吴末根本不愿意,也没同意,但没办法,金孝全手上有他的把柄!”
陈争问:“什么把柄?”
杜辉不住摇头,“如果连我都知道,那从楼上掉下来摔死的不就是我?我跟了吴末这么多年,这三年我明显感觉到他是被逼的,我不知道为什么金孝全盯上了我们,必须让我们制毒,那些保安也很奇怪。也就是警察不来查,一查我们绝对暴露。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金孝全的好处?陈争忽然想到之前的猜测,有人在将警方的注意力引到云泉集团和梁岳泽身上。
真是这样的话,南风制药的确是最好的工具。云泉集团的注资说不清楚,南风制药同年开始制毒,后停下,再次制毒,证据确凿,吴末生死,云泉集团必然成为被调查的重点,八年前那笔注资正好可以理解为毒资,吴末背后的大老板是梁岳泽。
只是,金孝全和梁岳泽是关系紧密的合作伙伴,金孝全如此做的目的是什么?
金孝全属于“量天尺”其中一派,寄希望于用警方的手,铲除梁岳泽?
情况正在变得更加复杂,陈争立即联系机动小组。杜辉的证词很关键,警方已经有了充分的理由逮捕金孝全。
夜色中,鸣寒在高速行驶的警车里密切关注金孝全的动态。在陈争传回情报之前,金孝全不知接到了谁的消息,上了在酒店外等着他的车。蹲守的机动小组队员立即跟上,穷追不舍。大约知道警方就在后面,金孝全的车不断改变方向,试图摆脱警方。
鸣寒和周决搭档,从另一方向出发,隔着一段距离应对紧急情况。技侦传来消息,有三辆可疑车辆正在靠近金孝全,可能会在引发骚乱之后接走金孝全。
洛城十分繁华,即便是深夜,几个中心区域仍旧聚集着大量人群。金孝全如果在这样的地方发难,很难不伤及无辜。
“鸟,怎么办?”周决问:“追上去?”
机动小组的每一辆车都配备着枪械,且性能良好,扛得住追击和撞击。
鸣寒盯着不断移动的红点,紧促着眉:“不急,别让金孝全得逞,他想在市中心换车,我就偏要把他逼到城乡结合部。”
“小加,椰子,秃哥,把金孝全断下来,逼他改道。”鸣寒在队伍通讯中冷静地布阵,“金孝全再往前开100米,有个红绿灯,椰子,你从左边插过去,金孝全只能往右转。小加和秃哥夹击,把金秀泉全到富德支路上去!”
“是!”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金孝全冷森森地瞪着前方的警车。司机问:“金先生,要撞过去吗?”
金孝全看向实时路况,来接应的车还没到指定位置。他咬着牙:“右转!”
然而这似乎是一步错棋,右转之后,等待着他的是更多警车。警车并没有再拦住他的去路,却逼迫他不得不一次次改道,那三辆来接应的车已经离他越来越远,而他离洛城的繁华街区也越来越远。
“老唐。”鸣寒接起电话。
“居南市已经掌握金孝全的犯罪证据,别让他跑了。”唐孝理说:“给我带活的回来!”
城市边缘宽敞而安静的大道上,引擎和车轮的轰鸣撕破空气,金孝全的车撞向从右边抄上的警车,而那三辆接应他的车同时向警车开火,子弹撞击在车身上,火光四散。
金孝全一个常年混迹在东南亚灰色地带,却在华国装正经投资者的人,此时撕破面具,突然向警方发难,必然是接到了撤退的情报,并且清楚有人会为他兜底。
接应的车从三辆变成五辆,不断向金孝全逼近。一辆警车的轮胎被子弹打爆,在极快的速度中失去控制,打着转撞向路边关门的商铺,玻璃震碎,发出轰然巨响。
周决踩下油门,鸣寒手中的轻狙子弹已经上膛,他们这辆车位于警方阵型的后方,前方有两辆警车正在夹击金孝全,而接应车对警车逐渐形成合围。
“这些人是不是疯了?”周决已经很久没有在城市中和犯罪分子飙车,警车风驰电掣,拉出一道流动的暗光。
“他们唯一的目的是接走金孝全,其他车可以和我们同归于尽。”鸣寒抽空看了一眼技侦的实时追踪图,他们的前方有一辆金孝全的接应车,这辆的速度比其他几辆慢,似乎就是为了在那儿等着他们。
鸣寒轻轻眯起眼,专注得就像一只在夜空中翱翔的鹰。
“决哥,等下尽量避免撞击,我来解决。”说着,鸣寒将椅背往下一放,从副驾滚到了后座。
“嘿!”周决说:“你决哥飙车就没输过!”
目标车辆已经出现在视野中,但下一瞬,子弹雨点般洒了下来。周决大骂一声,大幅度打着方向盘,避免子弹打穿关键部位。接应车是辆经过大改的越野吉普,极其耐造,见第一波攻击未能奏效,直接改变方向,逆行撞来!
周决大踩刹车,同时猛然向左边变向,在绿化带上高高腾起,落在逆向车道上,车轮在地上撕出火花和刺耳的声响,车身原地一甩,周决大喊道:“鸟!”
吉普未能跟上警车的这一转,千钧一发的空隙,鸣寒冷静瞄准吉普后轮,连开两枪,吉普正试图调整方向,子弹拖着呼啸之声刺入,吉普半边车身塌了下去,在惯性中滋着地面飚出十多米。
周决再打方向盘,跃回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