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拿走了他的意识集中器?”奎因质问道,目光对上那双疯狂的眼睛,“你把忍留在了彼处,让他一个人孤立无援?”
“如果他曾在那里的话,在我找到你之前就已经走了。而你——”年轻男子看起来很不安,她的问题让他很受伤。“这是我的意识集中器。一直都是我的。我救了你。”
奎因回顾自己和忍在一起时那模糊缓慢的最后时刻。当时他有麻烦了。忍想让她摘掉他的意识集中器,但是到了那时,奎因自己已经动弹不得。
她沉默地打量着这位精神不稳定的同伴,意识到忍很有可能是去做傻事了。密切留意他是她的责任,她应该确保那些来自意识集中器的思绪不会压倒他自己的意识。如果这个陌生人是在说实话,奎因就是迷失了自我,在那之后,她也在某个时间点失去了忍。
“那么,我们在哪儿?”她问道,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带上指责的意味。也许这个人确实救了她。
“我们在世界之中,”他以敬畏的语气回答道,仿佛不太相信世界的存在,仿佛这是他第一次来到世界之中。
她说:“那我们在什么地——”
“你想知道一个具体的地名,”他摇头,“我没法儿那样思考。给我一点儿时间!”
他的声音抖得厉害。她看得出来,他正在努力不让自己精神崩溃,然而他看上去似乎只要稍加刺激就会吓得魂不附体。奎因扫了他一眼,将他视为对手。他块头很大,体重可能是她的两倍,身手十分敏捷。从小在战士之中长大,奎因一眼就可以认出一个危险的人。
“我不会伤害你的。”他说道,似乎读懂了她的想法,“欢迎使用攥在手里的那把匕首,我不介意。我等你醒来,等了几小时。如果我想要伤害你,早就下手了。我不喜欢打架。”
这几句话带有一种真诚的调子。尽管看上去凶狠,奎因还是倾向于在一定程度上相信他。精神有些失常并不一定意味着邪恶。
“你是谁?来自哪个家族?”她问道,“你是在哪儿受训成为探寻者的?”
“我没法儿这么快知道这些细节。”
“但是你的名字——”
“我看到了你的衣服和食物,知道是时候了。”他气冲冲地说道,显然她逼得太紧了。奎因看着对方控制住他自己,不过在他补充的时候,他的声音发着抖。“你的服装和食物都是现代的,像我所需要的那么现代。”他指了指地上一根包着包装纸的能量棒,奎因隐约记得自己在某个时间点把它塞进了口袋。他缓缓地向她膝行着靠近。“如果我拿起你的手(译注:原文有握住你的手和砍掉你的手两层含义),你会觉得受到冒犯吗?”
“什么?”他是在问可不可以握住她的手吗?还是他实在太疯癫了,竟然想要征得她的同意,好把她的手砍掉?奎因更紧地握住了刀柄。
对方惊讶地笑出了声。“握住你的手,”他纠正自己,“我的意思并不是我想把它砍掉。我这么问只是因为还不习惯这么充足的光线。我——我身上没有任何武器,不过在岩洞里有。还有一些奇迹之物。”
那是什么意思?天空仿佛听到了她的疑问,光线突然变了。外面的云彩分开,让一缕金色的阳光得以穿过岩石高处自然形成的“窗口”涌进来,令奎因最终看清了周围。他们两个坐在其中的空间足以挤得下六七个人。除了她左侧的悬崖峭壁,岩洞没有其他出口。现在她看到几把软剑随意地摆在附近,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物品——她所不认识的奇怪物品,用石头和玻璃制成,看上去古老又迷人,就像初阶裁决者会带着的那种东西,就像她父亲在她探寻者训练期间应该教给她的那种东西。奇迹之物,他是这么说的。
年轻男子仍然在向她移动,他避开了一缕阳光,仿佛阳光是毒药一般。在更明亮的光线中,奎因更清楚地看到了他的意识集中器,也听到了它的电流声。这不是忍的头盔,他说的是实话。这个头盔全然不同,尺寸更大,也许还更粗糙,在太阳穴的位置还熔化出了一个字母d,从粗糙的设计来看,她猜这是一个孩子的手笔。
“我告诉过你它是我的意识集中器,”他注意到奎因注视的目光,说道,“这是现存最古老的一个。”
他的大手包住了她的,奎因没有阻止,因为她正在细细思考他刚刚说的话:他的意识集中器是现存最古老的?这个信息意味着他是哪个家族的呢?而他又是怎么得到地面上那些人工制品的呢?
“我需要你的手,你的手很稳。”他说道。他扫了一眼阳光——阳光正照在距离他肩膀只有几英尺的岩壁上。
“你担心阳光会灼伤你吗?”
“有一点儿。”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呼了出来,双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你可以帮我摘掉头盔吗?没有别的办法——它必须摘掉。然后我们就能离开这里了。”
离开这个想法显然令他恐惧,然而却激励了奎因。她没有仪式剑,如果她想要去哪个熟悉的地方——任何地方——开始寻找忍的话,她必须和这个琢磨不定的同伴共同进退。
等奎因把手从他手中抽出之后,她轻柔地将意识集中器从他头上摘去。与此同时,他用饱受折磨的眼睛看着她,准备迎接疼痛。头盔被摘下的瞬间他瘫倒在地,随着一声低沉的呻吟声,他将额头用力地抵在了地面上。奎因将头盔放在一边,她听到一束束从他身上分离开来的能量发出的嗡嗡声,如同一群濒死的蜜蜂发出的声响。
从他咬紧的牙关中挤出来的呢喃,奎因只听到了几个词:“……本来应该集中……我从来都没想要让它撕裂……应该做得更好……”他说得仿佛和意识集中器之间有着漫长而艰辛的过去,而她则纳闷儿它是不是像影响忍一样对他也产生了影响。
“别动!过来。”奎因对他说道。他的太阳穴在凸凹不平的地面上刮出一道深深的伤口。她将他的头抬起来,当他感受到奎因的触碰时,他紧紧地抓住了她,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浮木一般。
“我讨厌戴着它,也讨厌把它摘下来。”他贴着她的膝盖说道,“太阳也让我觉得很痛。”
奎因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让他镇定下来。她将视界切换成谭医师在香港教过的治疗师模式。双眼失去焦距时,奎因可以看到一条条能量流绕着他的身体流动,亮铜色的能量洪流就在正常视界的水平线之下。在一个正常人身上,这些线条会以规律的模式流淌,作为治疗师的奎因早已学会控制能量洪流。而在她的同伴身上,奎因却看到了某种全然不同的东西。能量像阵雨一样从对方右侧的太阳穴迸发出来,穿过他的身体向下流淌进他的左侧髋部,重新汇合成一股能量流,消失在他的身体之中。他自身就像是一道瀑布,能量周而复始地涌入他的身体,然后又迸发出来,在太阳穴和髋部之间循环。他的畏惧和那避实就虚的回答现在显得没那么神秘了;要带着这样的能量模式生活不可能舒服。
奎因在想自己是否可以治愈他。但是观察了一阵那股明亮、汹涌的能量洪流之后,她放弃了这个想法。她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能量模式,很怀疑自己是否有能力取得任何进展。她得一直哄骗他,直到他带自己离开这个岩洞为止。
最终他变得更加镇定了,于是奎因也让自己的视界恢复到正常状态。她看到,那些奇怪的能量流在他身上留下了印记。在他右侧太阳穴处有一块头发没有颜色——几乎是透明的,仿佛死掉了一样。她想知道自己是否可以在他左侧髋部找到一个对应的伤疤。
他的胸膛仍然贴着奎因的双腿。“谢谢你回到我身边。”他低语道。
“是你找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