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1 / 2)

男孩走了。

“阿姐……?”

“咱们去青龙寺。”

“现在去吗?眼看要落雨了。”

天连阴了两三日,几次欲落没落下来,像在酝酿一场大的。

李纤凝说:“所以咱们得趁雨未落下前赶紧出发啊。”

阴雨天街上没什么行人,两骑一路疾驰,畅通无阻,花了比平时少一倍时间即抵达新昌坊。

青龙寺位于新昌坊东南隅,去到那里需经过一片竹篁。自打进入竹林篁,韩杞便察觉李纤凝情绪不对,驱马的速度也缓了,时不时走神。

“阿姐?”

一声不应,韩杞又唤一声,“阿姐?”

“啊?什么事?”李纤凝倏然回神。

“你一直在走神,有什么心事吗?”

“没有,我只是在想阿悉兰在不在青龙寺。”

黑云压在竹篁上空,胸口憋闷喘不过气。

一滴、两滴雨点砸在韩杞脸上。

“落雨了,咱们得赶紧进寺。”

李纤凝应一声,鞭子抽在马臀上,马儿飞驰出去。

雨点稀疏,两人并未如何受淋。进了寺里,雨才算正式落下来,李纤凝同接待她的僧人说她找悉娘。

僧人说寺中并无叫悉娘的俗客。李纤凝没说什么,问对方借了两把伞,说想四处转转。

寺外是竹,寺内也是竹,雨滴落在竹竿竹叶上,清响阵阵。

雨下的急,地面起了一层朦胧雾气。

李纤凝和韩杞撑伞走在雨雾中,裙摆拖入泥水污了也不以为意。韩杞忽然侧头看她,看她睫毛上凝聚的水汽,忽觉天地茫茫,世间只剩下他俩。手中的伞瞬间多余,好想扔掉钻入她伞下。这样想着,忽来一阵风,伞儿瞬间脱手,随风而去。

李纤凝忽然一指前方,“看那里。”

前方亭台间隐隐闪过一具高大健壮的男性身影,身量奇高。

解小菲曾说胡女身边跟着一个身高八尺的胡人男子。

李纤凝追上去。

韩杞身子暴露在雨中,没办法,手搭在前额上聊以避雨。

追到前方人影倏忽不见了,李纤凝左右张望,雨色里隐隐瞥见一道影子往南去了,提裙南行。

行上百余步,错落的房舍映入眼帘。李纤凝知道这里是寺里招待俗客的知客寮,在房屋之间穿梭。

男人再次失去踪迹,她正为此懊恼,依依有丝竹声飘入耳。乐声铿锵肃杀,应和着雨势。不同常听的中原乐器,有股异域之风。

韩杞此时追上来,“这乐声起的突兀,好像有意指引咱们。”

李纤凝看他全身给雨淋湿,讶然道:“你的伞呢?”

韩杞道:“给风吹跑了……”

乐声透雨而来,愈发绵密激昂。李纤凝心神为之夺,循声寻去,忘了给韩杞撑伞。

转了几转,李纤凝停在一间知客寮前。为了方便乐声传出,知客寮门窗大开。而在里面,一位身形窈窕的女子背窗而立,手上抚着一管羌笛,悠悠吹奏。

高大胡人男子立在她身侧,得他示意,女子放下羌笛,徐徐转身。李纤凝与她四目相接,一瞬间,她眼里的碧意叫她如置身湖泊。

眼前烟笼寒水,碧波荡漾。

圆月篇(十一)圣莲教徒

美人儿幽幽冲她一礼,声音甜美堪比花蜜,“娘子请进。”

李纤凝收伞进房。女人引他到茶几旁,两人相对而坐。

韩杞随后跟进,胡人男子见他淋成落汤鸡,递来一块干爽葛布给他擦拭,随即关好门窗。

门窗闭合,雨声倏忽弱了,房里一刹那安静不少。

“你是阿悉兰?”李纤凝问。

“妾确名阿悉兰,不过我更喜欢别人叫我悉娘,娘子也这样称呼我吧。”

“雷万钧的尸体是你盛在棺材里,摆于东市?”

“是妾所为,还有别顿。”阿悉兰视线落在高大胡人男人身上,“否则那么重的棺材,凭妾一人着实无法搬动。”

李纤凝顺势瞧去,发现别顿的面庞竟和咄喝有几分相似,淡金色头发,剪的短短的,贴在头皮上,眸色微微透着蓝,除去耳上不戴金环,外型几乎和咄喝一模一样。

“雷万钧是你们杀的吗?”李纤凝收回目光,继续询问。

“不是。”随着她摇头的姿势,头上珠翠跟着微微晃动。玉石相撞,声音总是悦耳。

“雷万钧的死和大秦寺有关?”

“这回猜对了。”

“悉娘知晓内情,说说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雷万钧因何而死,再往前攀扯,周久因何而死。若我所料不差,他们的死因该当如出一辙。”

雨天空气潮湿,阿悉兰那张充满异域风情的脸蛋儿上似笼了一层薄雾,碧眸泛出水样的光泽,只一闪,水又不见了。

“娘子既已查到我,合该知道我的义父罗含,知道他七年前遇刺身亡一事。”

李纤凝不言语,以示默认。

“世人只知我义父是给一狂热的佛教教徒刺死,殊不知所谓的佛教教徒是冒充的,刺杀是早有预谋的。”

李纤凝眉目耸然,立刻联想道:“吉和?”

罗含一死,现任主教是最大的受益者。且周雷两起命案均发生在吉和任期。

“娘子聪慧,凶手正是我义父的弟子吉和,他找来人冒充佛教教徒,之后散播舆论,令众人将矛头指向佛教,言论中不乏诋毁我义父之语,说他没有得到圣灵眷顾复活,乃是心中怀恶,不肯忏悔之故。他们一会儿说我是义父亲生女儿,一会说义父对我另有企图,可怜义父死后名声还要给他们玷污。”

提及亡父,阿悉兰眸中覆悲,顷刻收拾好心情,续道:“义父死后,吉和继任主教,景教迅速崛起,七年间竟然发展出数万教徒,声势惊人。木莲和银莲教徒也还罢了,金莲教徒非富即贵,仗着这些权贵之力,吉和在京中如鱼得水,权势熏天。”

这点李纤凝深有体会,过后也调查过了,吉和确与京中许多权贵过从甚密,是达官显贵宴席上的座上宾,他本人极富手腕,大秦寺的生意遍布东西两市,城外更有良田数千亩,财力雄厚。

“对于景教的理念,娘子想必有所了解。吉和所秉持的理念和我义父又是不同,我义父认为人生而自由、良善,之所以犯下罪恶,乃是受了恶魔的诱惑,犯了罪理所当然承担苦果,然‘圣灵’博爱世人,关心世人,好比菩萨普渡众生,‘圣灵’亦肩负着度化世人的责任,对于那些犯了罪的恶人,‘圣灵’也不放弃他们,只要他们肯诚心忏悔,天界的大门仍旧为他们敞开。圣灵赐福所有人。这是景教的信仰也是景教的教义。吉和背离了教义,主教和教士法师们是‘圣灵’在人间的使者,有代‘圣灵’度化众生的责任。吉和不满足于付出,他称众生顽愚,不堪教化,只配奴役驱策。义父起先还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像对世人布道那般讲诉道理,企图感化他,使他回归正途。后见他顽固不化,更纠集信众,大肆宣扬毁谤之言,煽动人心,起了将他驱逐的念头。吉和得知消息,表面上祈求义父原谅,收敛行径,暗中谋划亲手炮制了布道台上刺杀主教的惨案。更牵扯上佛教,引得物议沸腾,他在背后推波助澜,操控舆论走向,景教由此广为人知,逐渐兴盛。吉和其实是个很有魄力和野心的人,他扬言要将景教发扬光大,成为大唐的国教,叫天下万民皆来朝拜信仰。七年来,他结纳权贵,广招教徒,在全国各地建立大秦寺,传播教义,教徒遍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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