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殿下误会了。”开济赶紧摆手解释道:“殿下威武雄壮,充满王者之风,怎么会没有震慑力呢?只是罪臣该招的都已经招了,现在却又蒙王爷召见。所以罪臣斗胆猜测,应该是福不是祸。”
“呵呵,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老六便开门见山道:“开部堂的案卷,本王已经看过了,触目惊心啊。”
“王爷明鉴,罪臣心里苦啊。”开济不敢在老六面前喊冤,只能委婉表达自己的委屈。
“你不用多说,本王心里都明白。”老六摆摆手,他罗织的那些罪名,自己都不好意思翻。
他拍了拍桌上的卷宗道:“这上头呢,确实也有些还可以推敲的地方。不过你也要理解我们,你们进来那天,锦衣卫才成立的,人手不足,缺乏经验,所以在所难免。”
“是是。”开济使劲点头,听到这熟悉的官腔,他就愈发明白还有寰转的余地。“这么短的时间,就是刑部大理寺一起干,也不能干的更好,贵属已经很厉害了。”
“哎,还有改进的地方。”老六摇摇头道:“父皇看了,也对我们提出了批评,让我们回来返工。”
“当然了,锦衣卫大面上的工作,父皇还是认可的,而且时间紧迫,也只能重审一部分。”顿一下,他提高声调道:“不可能每个人的案子都重审的,那我们的面子往哪搁?”
“是是是。”开济点头如啄米,我管你重审多少,只要重审我的就成。
“今晚叫你来呢,就是问问你的想法,觉得有必要重审你的案子吗?”老六也笑眯眯问道。
“当然有必要,太有必要了!”开济赶忙拱手连连道:“当时事发突然,胡逆作乱,骇人听闻,罪臣惊惧之下,一时记忆错乱,很多口供是不对的。求殿下务必再给罪臣一次机会!”
“行吧,记下来。”老六吩咐书记官一句,接着悠悠说道。“看看多少人愿意重审,要是人不多的话,就遂了你的愿。”
“……”开济并没有被老六带节奏,他情绪一直十分稳定,甚至暗暗想笑,因为这套话术他实在太熟了。每次要索贿的时候,都会这么暗示对方。
殿下当然不会向他索贿,肯定是有别的要求。他便赶忙起身,深深作揖道:“求殿下把罪臣的名额定下来吧,在下铭感五内,当牛做马在所不辞。”
“本王不缺牛马,只是可惜人才而已。”老六摇头笑道:“这样吧,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本王就遂了你的愿。”
“我什么都能答应。”开济不假思索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不至于,不让你赴汤蹈火。只是明天让你上一趟朝。”老六便淡淡道:“就像你之前那样。”
“愿意愿意,当然愿意!”开济先一口应下,又不解问道:“可是下官带罪之身,还有资格侧身朝班吗?”
“这话说的,朝廷有说罢你的官吗?”老六反问道。
“那倒未曾听说,也没接到过旨意。”开济摇摇头,强忍着心跳过速道。
“这不就结了?”老六大笑道:“所以你还是朝廷的刑部尚书,当然有资格上朝了。”
老六说着眨眼笑笑道:“如果你表现的好,日后也说不定哦。”
废丞相
“是是……”开济本来以为能保住一家老小的命就不错了。现在听来,居然还有官复原职的希望,态度愈发谦卑起来,请示道:“请问殿下,明日朝会上需要下官如何表现?”
“哦,明天嘛,会有一点点震撼的消息,只要你能一直保持镇定,不要大惊小怪。”老六便笑道:“哪怕一声不吭呢,咱也会重审你的案子。”
“是是。”开济脖子都快点断了,巴望着问道:“那下官要是再想表现的好点呢?”
“那就得配合一下,让场面好看一点了。”老六便轻咳一声,将明天要说的话交代一番。楚王殿下要脸,用这种方法给老贼找托儿,还是有些尴尬的。
开部堂却一点都不尴尬,居然噗通给老六跪下道:“下官绝对不让皇上和殿下失望,一定全力配合!”
“好好好,起来起来。”老六开心的虚扶他一把道:“放下负担,明天好好表现,一切都会回来的。”
“是是。”开济感激涕零道:“殿下再造之恩,微臣当以犬马相报。”
“本王也不需要狗。”老六却对他的投效敬谢不敏,淡淡道:“日后尽心尽力给朝廷办差,把聪明才智都用到正事儿上,就是对本王最好的回报了。”
“是,是开济肤浅了。”开部堂赶忙恭声受教道:“一定牢记殿下的教诲,为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去吧。”老六摆摆手,今晚还要跟很多人谈话呢,哪有功夫听他唱高调?
……
“下一位!”楚王殿下还是很开心的,第一个就愿意当托,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
不过他高兴的有点早,整整一宿谈下来,像开济这么没节操的,也就只有五六个。好在大部分官员都愿意用沉默换取全家老小的一条活路。一个死硬到底的也没有。
因为真正死硬到底的那些,锦衣卫连口供都问不出来。拿什么威胁人家?
四更天时,老六结束了谈话,到隔壁一看,老四这边早完事了。
燕王殿下不像楚王这么能说会道,一般都是用物理说服,但似乎效果更佳。因为老四这边,有整整十个官员愿意当托。
两人一合计,背景板和托儿的人数差不多够了。那些死不低头的,就让他们在牢里待着吧。
“够了,到时候气氛到了,肯定还有跟风赞成的。”老六伸个懒腰,哈欠连连:“开个朝会容易吗?累死我了都。”
燕王殿下却仍沉浸在震撼中,不能自拔道:“真没想到,父皇当初让咱们罗织罪名,原来不是为了掀起大狱,而是这个目的啊。”
“这有什么稀奇的,虚空造牌而已。”老六却撇撇嘴道:“只要你够强,还不是信手拈来?”
“嗯嗯。”老四高兴笑道:“又学到了一招。”
然后他高声对外面吩咐道:“时候不早了,赶紧给他们洗刷洗刷,穿上衣裳准备上朝了!”
“是!”外头的锦衣卫,赶忙应声而去。
“没我什么事,回去补觉了。”老六郁闷道:“三天睡了不到俩时辰,我都上火了都。”
“你不上朝?”老四问道。
“有什么好看的,都是安排好了的。”老六兴致缺缺摇头道:“我还不如去看胡相喂蚊子呢。”
“唉,你小子。”老四无奈摇头道:“那等你补完觉,咱们去看看。”
“啥?他还没死?”老六震撼道。
“嗯,生命力异常顽强。”老四感叹道:“不过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
七月初一,胡惟庸的狂笑声还未断绝,胡党案也未审结,大朝会便如期举行。
为了凑齐上朝的臣工,朱元璋命锦衣卫将牢房里的文武大臣暂时放出来,戴枷戴镣的也全都去掉。
两位殿下还让人从各位大人家中,取来干净官袍给他们换上,让他们体体面面的位列朝班。
远远看上去,一个个冠冕堂皇,还挺正常。但要凑近了看,满朝文武几乎各个憔悴不堪,不少人还鼻青脸肿,真是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大臣们站在熟悉的奉天门广场上,回想着过去几天在诏狱中的可怕遭遇,不禁生出恍若隔世之感。
一想到下朝后还要再回诏狱,又心慌意乱,万般不愿。那些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