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行礼致意。
他们神色各异。
从他们微妙的神色变化之间,苏午亦能察觉到今时的‘不良人镇诡司’,在自身离开长安的这段时间里,已然悄悄变了天。
玄宗又一次将手伸到了苏午的后院中。
苏午面露笑意,对玄宗在镇诡司中悄然安插人手的行为,却无甚在意——而今‘五狱’初立雏形,他更将与吴道子齐名的雕圣‘杨惠之’带回了镇诡司内,他从前设想中,要将不良人今时的十部架构彻底打散,转作以‘神工局’、‘镇诡局’、‘诡狱’为核心的架构,在如今已有了立足的根基。
“不良帅。”
一身穿玄色衣衫,外面套着一件沾满碳灰的罩衣的中年人面无表情地从苏午身畔经过,向苏午随意低头一礼,便要与他擦身而过。
苏午双眼之中,须臾流转金铜光泽,又在转瞬复归正常。
——他从这中年人身上嗅到了‘地相龙脉’的气韵,这中年人的出身自也不言而喻,当是‘化龙派’弟子。
化龙派掌门王据身灭以后,整个化龙派亦被毁去道统,所有化龙派弟子,尽皆被充作不良人。
这个门派的弟子,以长安化龙观为宗派总坛,弟子多聚集于化龙观中,只有需要牵引地相龙脉之气,蓄养龙脉之时,才会离开总坛,云游天下各地,此宗因王据而声名鹊起。
而王据曾经辅佐玄宗皇帝,乃有从龙之功。
如今整个化龙派虽被拆散,但化龙弟子与玄宗之间的隐约牵连,则不可能因此绝断。
玄宗对王据被斩、化龙派被拆散道统之事未置一词,或许亦有隐而不发,在关键时候借助这些化龙弟子与苏午之间‘破家灭门’之仇怨,反过来重挫苏午的意思。
但苏午对此并不在意。
他转身看向那冷着脸匆匆而去的中年人。
中年人见得苏午,也可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但其又自知如今大势尽去,自身也绝不可能是声势正隆的不良帅对手,只得将恨意藏在心中,冷脸从苏午身畔经过。
他却未想到,苏午会忽然注意上自己,是以感受到四周忽然静寂的气氛,以及周围人落在自己身上的莫名目光之时,他一时心里发慌,脚步更快了一些。
此时,不良帅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直直地投在他的心神间:“你是从前化龙派中弟子?
名叫什么?”
中年人神色一僵,跟着停住脚步。
他在心底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又向苏午躬身行礼,垂着头说道:“属下名作‘赵用’。”
“赵用,今在不良人哪部做事?”苏午又问道。
“今在‘冶金科’做些烧炼矿石,锻炼金铁的事宜。”赵用依旧埋着头,声音里藏着深深的怨气。
他从前乃是化龙派第二代弟子,是王据掌门以后,化龙派第二代掌门的有力竞争者,而今被充作不良人,却只能做些铁匠的活计,和从前锦衣玉食的日子可谓是天差地别,这让他如何怒心生怨恨?
听其回答,苏午面上笑容更浓,点了点头道:“化龙弟子能蓄养龙脉,而今在冶金科做事,倒是人尽其才。
这份活计,你认真去做,做得好了更裨益于你自身修行。”
赵用听得那不良帅的话语声,只觉得太阳穴咚咚直跳,一张被炭火熏黑了的面庞也变得黑红黑红。
他觉得如今苏午的每一句言辞,都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嘲讽!
做个打铁的铁匠,能立于自身修行?!
简直胡说八道!
赵用心意变化,悉归苏午眼底。
苏午也不曾开导他甚么,转而向其问道:“我离开馆舍之时,尚且没有‘冶金科’,这冶金科从何而来,归不良人哪一部统辖?”
化龙派的第二代弟子还在发愣,一时未有回应苏午。
倒是旁边有不良人见机得快,连忙向苏午回道:“将主,冶金科归‘神工局’统辖。神工局下,还设有函鬼科、天工科、符箓科、愿僧科、刀剑科、寻龙科,加上冶金科一共七科。
此七科原本由‘函鬼局主事’划分在函鬼局下。
当时调遣了诸多同僚、僧道,及至函鬼局主事在江湖间的一些晚辈、好友充入七科之中。
再往后,主事直接将七科并入了神工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