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当时我确实想过要跟踪你,你妈刚死没多久,像这种时候想要一步步击溃你的心理防线是最适合的时机,把你这种人拉下泥潭烂掉……”陈国为有些兴奋,“对,江家的那个小少爷,他和你一样,看起来也很带劲,要是他……”
&esp;&esp;陈国为的话还没说完,俞秋忽然起身捡起旁边的钢管。
&esp;&esp;猛地对上俞秋的眼睛,陈国为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他确定这一刻的俞秋想杀了他。
&esp;&esp;其实俞秋的脾气算不上好,甚至还有些睚眦必报。
&esp;&esp;有一次王乔和梁老四还问过他,既然有这身手为什么不自己揍陈国为几顿,毕竟像陈国为这种人揍几顿就老实了。
&esp;&esp;俞秋假装没听见这个问题。
&esp;&esp;上辈子他没有是因为那时候他只想听汪今的话好好活着,他只能奔跑,跑得很快,这样陈国为就追不到他。
&esp;&esp;这辈子呢,这辈子又是为什么。
&esp;&esp;重生后关于陈国为的记忆逐渐变得模糊。第一次见他是开学后的第一个月,陈国为站在国中外面的小巷里,只有两根手指的右手夹着根点着火的烟。现在记忆里这一幕消失,只剩下路过的路人,还有突然拉住他手腕的江淮许。
&esp;&esp;第二次很多,多得这一块记忆几乎是模糊的,他只记得陈国为好像爱在周二和周六出现,他总得翻墙。
&esp;&esp;第三次是莞城的冬天,俞秋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变得急促,他转身看见了陈国为那张脸,沧桑的,剃了个平头,还和他说话了。然后俞秋开始奔跑,和上辈子一样。现在这一幕也消失了,只剩下空无一人的长街,梧桐树的枯枝没有树叶,冬天很冷,俞秋能看见自己呼出的气在空气里化作冬雾。
&esp;&esp;他为什么跑啊?
&esp;&esp;俞秋知道。
&esp;&esp;陈国为已经没力气了,他流了很多血,只能眼睁睁看着俞秋抡着钢管往下,在要落下的时候,有人接住了他手里的钢管。
&esp;&esp;江淮许还在喘气,裹挟着暴雨的凉意把俞秋抱了个满怀,他浑身都在颤抖,声音也是。
&esp;&esp;“俞秋,”江淮许深吸了口气,“我害怕,抱抱我好不好。”
&esp;&esp;闻到熟悉的味道,俞秋放松了一直紧绷着的那根神经,缓慢地眨了眨眼。
&esp;&esp;江淮许身上怎么那么凉啊?
&esp;&esp;他很听话地抱住江淮许,“不害怕。”
&esp;&esp;江淮许应该是在哭,因为俞秋感觉江淮许把头埋在他颈侧那里湿了一片,也可能外面下的雨导致的。
&esp;&esp;他的声音闷闷的,“俞秋,松手。”
&esp;&esp;俞秋松开手上的钢管,仍由江淮许丢掉。
&esp;&esp;“要干干净净的。”江淮许说。
&esp;&esp;陈国为可以死,但不能是因为他们死的,江淮许和俞秋要干干净净的。
&esp;&esp;“嗯。”俞秋闷闷应声。
&esp;&esp;废钢厂的门外进来好几个穿着黑衣的保镖,他们训练有素地收拾着,没多久,陈国为和几个一起逃窜的毒贩被一起捆住扔在废钢厂里。
&esp;&esp;收拾完后,江淮许示意他们,“你们先走。”
&esp;&esp;几个保镖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答应:“好的。”
&esp;&esp;“要背吗?”江淮许摸摸俞秋的脸。
&esp;&esp;“要的。”
&esp;&esp;俞秋身上很热,可能有点发烧。
&esp;&esp;江淮许背着他,一步一步地走着。
&esp;&esp;到门外时,他看着蹲在角落里与黑暗融为一体的人道:“剩下的事情就麻烦陶队了。”
&esp;&esp;陶奇鸣自以为自己躲得还算隐蔽,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他挑眉,看了眼江淮许。
&esp;&esp;他嘴里叼着根烟,也没点。
&esp;&esp;想了下还是从兜里掏了打火机,点燃猛抽了一口。
&esp;&esp;“我想着过来看一下,万一是真的。”陶奇鸣感叹,“没想到是这个发展。”
&esp;&esp;江淮许“嗯”了声,假装没察觉到陶奇鸣身上带着的寒气。
&esp;&esp;他也许在这里已经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一个小时,或者两个小时。至于为什么不出手,江淮许觉得他应该是个好警察。
&esp;&esp;“如果刚才我没来,你会阻止吗?”江淮许看着他的眼睛问。
&esp;&esp;天本来就暗,陶奇鸣的脸在白雾里变得更加模糊。
&esp;&esp;“当然,”陶奇鸣说,“我是一名警察。”
&esp;&esp;“好的,谢谢。”
&esp;&esp;说完,江淮许朝着陶奇鸣点点头,背着俞秋离开。
&esp;&esp;下了大雨后的天空密云散开,清冷的圆月挂在天际,把他们的背影拉得很长。
&esp;&esp;陶奇鸣看见他们的影子撞在一起了。
&esp;&esp;雨后的莞城显得格外低糜,但又有一种新生的感觉。
&esp;&esp;俞秋趴在江淮许的背上,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能听见江淮许呼吸均匀又平缓。
&esp;&esp;江淮许是温暖的,有体温的。
&esp;&esp;俞秋忽然抬手,抓住江淮许脖颈的那根细线。
&esp;&esp;“江淮许,”俞秋很轻很轻地问,“不是说好的项链吗?怎么是根细线?”
&esp;&esp;俞秋为什么跑?
&esp;&esp;俞秋知道。
&esp;&esp;因为他怕陈国为是幻觉。
&esp;&esp;重生也是幻觉。
&esp;&esp;俞秋哑着嗓子,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角滑下,有点绝望,又有点迷恋,“你是假的吗?”
&esp;&esp;江淮许不再走了,他把俞秋放了下来,吻俞秋的眼睛,俞秋的唇,很简单的亲吻,他把俞秋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那里的心脏平缓地跳动着。
&esp;&esp;俞秋尝到了苦涩的味道,江淮许哭了。
&esp;&esp;他碰碰江淮许的脸,“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