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1)

掌心和膝盖擦伤的痛意提醒着沈昭雪,此番或许并非做梦。

沈照雪撑起身体,雨珠落在他的面颊上,打湿了睫羽,他听见踩水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微微抬起了脑袋。

少女举着伞满面焦急向他跑来,纸伞落在水坑里,二人的发丝与衣衫都被打湿,沈照雪喃喃道:“春芽……”

少女匆忙地冲他比着手语。

沈照雪的身体特殊,喜静,当时沈府人丁兴旺,总有冒失的下人时常无意间吵到沈照雪,令他夜间常发高烧。

后来爹娘找来了春芽,小姑娘不会说话,行事又很稳重,自此他的起居事宜便都交给了春芽一人操办。

沈家搬离京城之后,春芽跟着沈照雪留在了这里,和他一起寄人篱下,受人白眼。

自从入宫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春芽了,恍若隔世一般,沈照雪忽然感到嗓间干涩,一时间还没从这奇怪的变故里回过神来,只轻声喊她:“春芽……”

少女比着手语:少爷快起来,担心着凉。

沈昭雪轻咳了一声,一时间也顾不上自己身体的状况,只拽住了春芽的衣袖,追问道:“如今是什么时候?”

春芽有些疑惑于少爷奇怪的询问,倒是如实告知他:元顺十三年,今日是立夏。

沈照雪骤然睁大了眼。

元顺十三年,他二十岁的时候。

距离自己被元顺帝召入宫中还有半年。

沈照雪的呼吸蓦地一顿,灵台一阵清明。

许是上天垂怜,竟又给了他一次重来的机会。

心跳便猛地加快了,沈照雪怔怔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潮湿污脏的衣衫便作势要往外走。

春芽忙拽住他的衣袖:少爷,此番出去淋了雨,只怕要着凉。

沈照雪的身体不好,轻微的风寒于他而言都算大病一场。

沈照雪微微冷静了一些,但心跳仍旧很快,他深深地呼吸,放平了气息,唯有嗓音还在不算清晰地发颤,道:“你所言有理,我现下需要沐浴。”

春芽应道:好,少爷先回屋将湿衣换了,我去叫人做份姜汤。

春芽的行动力很强,搀着沈照雪返回屋中,很快又举着伞跑远了。

沈照雪坐在椅子上出神,半晌掩住了面庞,身形颤动起来,却笑出了声,无比地疯嗔魔怔,喃喃道:“又叫我重活一次,果然祸害遗千年,上天竟如此垂怜。”

抓着椅柄的手不断收紧,手背青筋凸起,那些被掩藏了很久的恨意一瞬间宣泄而出,沈照雪开始不由自主回忆自己入宫后的十年。

这十年过得暗无天日,他自以为为民除害,却最终落得个人人喊打的地步。

那么多人都恨他,沈照雪也认了,但他也同样带着恨。

恨那些不明真相的站队和侮辱,恨那些迁怒和怀疑,恨元顺帝和他的侄子,更恨万声寒。

可一想到万声寒,抓紧的手便猛地松开了,连同紧绷的思绪一起放松下来。

“为什么不信我呢,”沈照雪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不信我,如若当初信了我……”

“我们也不会走到现在这样的地步呀。”

桌案上铺了一张纸,湿发尚在滴水,落在纸页上,晕出大团水渍。

他垂着眼眸,提着衣袖,于纸上落笔。

——春闱。

前世沈家没落之后搬离京城,临走前将沈照雪送到万家暂住。

沈照雪十七岁进了万家,直到二十岁入宫,整整三年都与万声寒朝夕相伴。

万声寒在元顺十四年的春闱上高中状元,高头大马锣鼓震天,他从一袭红袍从城门出行至家门,不欲惊扰沈照雪,于是下了马,暂停了所有欢呼与恭喜,低调地回了家。

只是这般无意间的举动,元顺帝却将视线投向了万家,挖出了被万家藏在后院的沈照雪。

沈照雪一直以为元顺帝召自己入宫或许是觊觎他的容色,那时多有排斥,后来知晓元顺帝几番威胁与万家,甚至用上了万声寒的仕途。

沈照雪感念万声寒的照拂,不欲给万家带来麻烦,于是接了诏书,入了宫。

沈照雪的姐姐早已是元顺帝的妃子,他与姐姐长相相似,初入宫时元顺帝也曾盯着他看了许久,发出过这般感叹,之后丢给他一个右使的职位,让他常伴帝王左右。

十余年里,元顺帝从未对他作出什么逾矩的举动,只是在公务决策上时常询问沈照雪的意见。

沈照雪饱读诗书,博古通今,曾经也这般与万声寒秉烛长谈,同他一道温习课业,为他指点迷津。

沈照雪摩挲着手中的玉佩,合上眼。

来到万家之后,因为寄人篱下,许多人看不上这样一个寒门出身还被家族抛弃的少爷,常常冷落或欺辱他。

万声寒给了他这一枚玉佩,让他戴在身上,后来这块玉佩又成了他们定情的信物。

万声寒那个时候根本不愿相信自己的真心,放任他在宫中。

自己最终走到那一步也有万声寒的推手在其中,他现在说不上来自己对万声寒究竟是什么情感,只是很期待和他再次见面。

“十年了”沈照雪靠在浴桶边,拨弄着浴桶中的温水,垂着眼轻声道,“十年未见,我都快忘了你长什么模样了。”

春芽轻手轻脚进到屋中为他送衣,沈照雪便问道:“春芽,你可知万家的长子万声寒,如今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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