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嬷嬷挥了挥手，便叫小桃将在寿宁宫之中给裴今衍准备好的药膳奉上。
她笑着开口：“春寒陡峭，太后娘娘听闻殿下昨日夜里还请了太医来，特意叫奴婢给太子您备了药膳送来。这是太后娘娘的心意，还望殿下收下。”
裴今衍神情未变，只颔首：“放在一旁便好。”
他没有任何掩盖，便看向念窈，哄着一般地开口。
“一会儿多用一些，皇祖母那儿的东西总是金贵着的。”
念窈看了一眼裴今衍，又隔着屏风看向屏风之外站得板正的安嬷嬷。
她有些难为情：“殿下”
可刚开口，裴今衍尚且还没有说什么，安嬷嬷便开口。
“既然已经是娘娘赠予殿下的，那殿下如何处理都行。”
她稍顿：“只是，还是得劳烦念窈姑娘，同老奴回寿宁宫一回了。”
亲自前去
回寿宁宫？
念窈一想，昨日膝盖那钻心的疼痛仿佛又钻入了脑海之中。
她求助般的看向了裴今衍。
裴今衍皱眉，没有让念窈开口，自己便回道：“皇祖母寻她做什么？”
安嬷嬷似乎并没有感受到裴今衍的不悦。
她只是笑了笑：“念窈毕竟是从寿宁宫之中出来的，老奴猜测，娘娘这是在想要提点念窈姑娘几句才是。”
安嬷嬷说完之后，还补充道：“好叫念窈姑娘日后更好得伺候太子殿下。”
念窈听着安嬷嬷的话，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她抬起头来，才意识到。
安嬷嬷这说得也太直白了一些！
在宫中这么多年，念窈也知晓，在宫中，尤其是一些上了年岁的老人，说话如同绕弯子一般。
样样都往好处说。
她先前在安嬷嬷底下待着的时候，也从未见她如此。
念窈不自觉地将目光落在了裴今衍的身上。
她想到了那日的猜想。
却不知晓，什么时候她才敢问裴今衍这般私密的问题。
裴今衍没有注意到念窈稍显黯然的目光。
他在想方才安嬷嬷说过的话。
裴今衍一直以来都知晓，自己这个皇祖母对于江家的态度，算得上是变幻多端。
在江家当初权倾朝野时候，她是第一个想将江家人全部摁下去的。
可在江家的女儿，江念窈入了宫后。
她又是亲自去陛下那儿，让人进了寿宁宫之中伺候。
可若是说她待念窈好，那也并不见得。
便是昨日那一桩事便能看出。
他那皇祖母，不过是一个看重自己利益的小老太太罢了。
可就算是如此，裴今衍也不会让念窈就这般回寿宁宫去。
他目光落在了念窈的膝盖之上。
“孤许久未曾去给皇祖母请安了，待会儿便劳烦安嬷嬷陪孤一道去了。”
“念窈，便在东宫之中好好养伤，等她伤好了，孤自然会带她回寿宁宫拜见皇祖母。”
念窈一愣，抬起头来看向他。
似乎没有想到裴今衍为了不让她回寿宁宫，竟然自己跑去一趟。
念窈眼眸动了动。
若是今日之前，安嬷嬷许是会诧异一下裴今衍对于念窈的看重。
可今日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一不摆明了。
如今的念窈，可不是当初那寿宁宫之中的小宫女了。
能被太子殿下青眼相待，便是这一世的造化，都大不相同。
安嬷嬷颔首：“如此便好。”
太子殿下同她一道回去，她也好交差不是么。
可坐在一旁的念窈却有些如坐针毡了。
她看着面上清清冷冷的太子殿下。
又将目光落在了屏风之后的安嬷嬷身上。
她有些担忧，太子殿下会为了自己，与太后娘娘起争执。
可又怕自己将自己看得太重要了。
便是憋了许久，都没有说出口。
直到裴今衍往大门处走时候。
念窈才忍不住开口。
“殿下。”
裴今衍转过身来。
春日的暖阳照在他身上，便是平日之中清冷的面容上也增添了几分的温柔。
念窈看着他的侧脸，橘黄色暖阳洒在他高挺鼻梁之上。
她一瞬间有些呆滞。
等到裴今衍目光投来，她才如梦初醒一般。
念窈咬着唇瓣，声音细细的。
“妾等殿下回来。”
短短六个字，却叫裴今衍心下软得一塌糊涂。
他大步流星往里走。
便是安嬷嬷都震惊到站在原地。
念窈只一眨眼间，便看见了裴今衍站在了她的面前。
纤弱娇小的姑娘，孤零零地坐在太师椅上。平日之中裴今衍能坐得稳稳当当的椅子，念窈却只能坐满其中的不到一半。
她柔美脸庞被窗牖透进来的暖光照映着，一双杏眼略带了些错愕地抬头。
映照着裴今衍的身影。
裴今衍弯下身来，直视着她那一双小鹿似得眸子。
满意地看着她眸子之中尽数是自己的身影。
他伸出手来，将她脸颊上的一缕碎发别在了耳后。
“好，等孤回来。”
说完之后，他便再度起身，往外走。
这回念窈没有开口，裴今衍也没有停留。
可在屋子里，念窈的鼻尖仿佛还萦绕着裴今衍身上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