轶抬起头,唇舌被鲜血染的鲜红,在浓黑的夜se下显出几分妖异。他的目光对上沈青凝视着他的眼神,似乎是仓皇着想g出一个笑容。
沈青皱起眉,自从再次以国师身份出现,他看向她的眼神里总有一种让她极其不适的贪婪与渴望,近似于某种爬行动物。沈轶似乎知道她的不喜,垂首为她整理散开的衣襟。
“等到澜沧江和谈结束,你去药王谷吧,岚姨会知道怎么医治蛊王毒的。”沈青将衣领从他的手中隔开。
沈轶的面se凝住,“我以为你想要我si。”
沈青不语,她确实想要他si,想要北漠最后一枚在南宁朝堂里的棋子也被连根拔除。只是眼前这个人扭曲而沉重的感情已经到了她连碰触都觉得心向无底深渊坠去的地步,倘若他为了安宁,为了她的心愿而si,她怕是此生都无法安眠。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会去杀了你的。”半晌,沈青轻轻道。
沈轶听见这句无情的判词,却仿佛听见了什么命运的馈赠,真挚的笑容浮现上脸庞,“好,我等着你。”
火光在两人之间寂寞地燃烧着,沈青在毒素的作用与连日奔波之下沉沉睡去,沈轶坐在一旁守着她。他痴痴地凝视着沉睡中的人平静的脸庞,双手在虚空中g画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那双眼睛,在她清醒的时候永远是愤恨地,鄙夷地,或者是一丝情绪都没有的平静地看着他。从前他讨厌那些激烈的恨意,后来他害怕一丝恨意都没有的她。
“真像啊。”昭帝那像恶魔诅咒一般的感叹又回荡在他耳畔,他颤抖着收回已经控制不住要触碰上她面颊的手。“不,不…”他捂住自己的耳朵低声喃喃着,不会的,他一定不会成为燕为昭那样的疯子,他会守着她,做所有她想做的事情,做她手里最好用的刀,就像从前一样。
这样,她总会再看他一眼的。
南疆千里之外的宁都,一样浓黑如墨的夜se包裹着昭yan殿里隐秘而无声的毒杀。
飘飞的帐幔不复昔日的轻盈,浓稠而w浊的鲜血喷洒其上。倚在床上的昭帝口中呕出大口大口的鲜血,他伸出手,抓向眼前像木偶一样跪服在地上的皇后的脖子,“你们把皇姐藏到哪里去了!你说!”那双幽深的眼眸状似疯魔。
谢瑜不动声se地往后退了两步,昭帝试图伸手,金属撞击的声音响起,昔日用来锁住燕为宁的锁链赫然如今锁在了他的手上。
“安宁公主,自然是跟她心ai的人在一起。陛下,你大概不懂,nv人怀孕的时候心情可不能糟糕。谁叫你尊贵的皇姐一看到你就头痛犯恶心呢,本g0ng都是为了燕氏皇族的血脉着想啊。”谢瑜看着手被锁链勒出红痕仍然徒劳地在空气中抓挠的帝王,嘴角g起无b快意的笑。
“贱人,贱人!”燕为昭徒劳地嘶吼着,只是如今再多的愤怒也不能让他支离破碎的身t再发出超出呓语的声音了。“御林军,御林军何在!”
“陛下,你真是贵人多忘事。自从御林军卫燕平被你关押,御林军不是早已被遣散了么,哦,最后剩下的那些人也跟着我们忠心耿耿的沈将军去了南疆,还能不能回得来就不知道了。”谢瑜的笑容冷下来,仿佛是想起了什么,她复又喜笑颜开,“不过陛下不用担心,安宁公主如今给燕平找了最好的太医调养,每天带着身子亲自照拂燕平给他喂药。他呀,怕是b你健康得多。”
燕为昭目眦yu裂地看着昔日沉默到仿佛影子一样的皇后,极端的愤怒之下他反而冷静下来,“谢瑜,你想要什么朕不能给你。放了朕,朕从宗室里遴选孩子封太子过继给你,你就是太子嫡母,无人可以撼动你的皇后地位。”
谢瑜捂住嘴吃吃地笑起来,“臣妾真是感动万分。晚喽陛下,臣妾做你这个有名无实的皇后,早就恶心透了。”
她站起来,倨傲地扬起头,“封宗室子不需要你,顾太傅自然会亲自上阵。而b起皇后,我更想做,太后。”
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一步一步走出这y暗的皇氏姐弟1uann之地,构成她十数年梦魇的昭yan殿,将身后吐出大口鲜血的帝王远远丢在身后。
昭yan殿的大门在她背后缓缓合上,大太监高力士走过来,面团一样挂满笑容的脸抖动了一下,“娘娘,安宁公主那边,诞下了一个皇子。”
谢瑜目光一凝,缓缓笑开,“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很好,就按计划来吧,对外宣称这个孩子是诚亲王的新子。顾太傅那边,告诉他陛下就是这两三天的事,可以着手开始遴选宗室子了。”
“安宁公主还好吗?本g0ng去看看她。”她扭头yu唤g0ng人,却被大太监拦下。
“娘娘,慕容公子有信,提醒您,别忘了您答应过的事。”
谢瑜的眼睛针扎一样地扫过他面团一样的脸,高力士脸上的笑容仍然纹丝不变,谁能想到呢,从小伺候在昭帝身侧,陪着他走出冷g0ng走到权力之巅的大太监,居然是北漠慕容珩的人。谢瑜冷笑一声,“知道了。”
她的视线投向遥远的g0ng墙外,回想起手下人传来的南疆刺杀沈青失败的消息,那个少nv时代一直存留在她心间的潇洒倜傥的少年又浮现在心头。
沈青,既然你没si,我的家仇就算报到这里了,接下来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安宁平安生产的消息传到南疆的时候,沈青和沈轶刚刚从密林走出抵达澜沧。本地驻军已经在密林中搜寻他们多日,待到狼藉但健全的二人出现时无不大松一口气。波折之下,他们抵达时距离和谈的时日已经只剩下三日。
澜沧江绕过几座大山,从北漠起,经南宁一直流到西夏入海,波浪湍急烟波浩渺。沈青站在江边静静眺望对岸,慕容珩和霍予应当也已经抵达了吧。如今安宁顺利生产,昭帝殒命在即,朝中有谢瑜和顾太傅,至此一切都在按照她计划好的轨迹运行,为何她心中,仍然会隐隐觉得不安。
“派来行刺我们的人,应当是谢皇后。”沈轶负手站在她身后,神se冷凝,“是我小看了她,没想到她能做出此等釜底ch0u薪的大胆之举。”
沈青点头,谢瑜行事已经越来越有昭帝的风范,疯得让人捉0不定,好在朝中还有顾太傅可以制衡她。“你不担心她对安宁公主下毒手吗?”沈轶看她,只要她一句话,他拼上命也会为她铲除这个不稳定的因素。
“不,安宁手中有保命的东西,谢瑜对她也没有恶意。何况谢瑜私怨上行事狠辣,国事上识得大t,朝中平衡还需要她这个皇后。”沈青回首看向紧张筹备中的澜沧大营,她抵达后方知,早在他们出发后不久,皇后便以担心人手不够为名,从万象调派了一队人马前往澜沧,这是做好了他们一旦殒命途中,副使即刻便可接手和谈之事的准备。谢瑜如今的手段虽然尚显稚neng,布局已经是一个合格的政治家了。
沈轶颔首,意识到他们之间除了安宁公主的安危,他竟然不知道还能再与她说些什么。任何对和谈的布局的探讨,她都会以为他是在刺探她的心思吧,沈轶叹气:“沈青。和谈在即,无论你信不信我,霍予此次对你势在必得,我已经被排除在他的谋划之外,请你,千万小心。”
沈青听出了他话语中的认真,看他一眼,“你放心。”慕容珩的消息已经停了数日,最后几封信件也是越发地语焉不详,他是发觉了她在南宁朝堂隐瞒他做下的布局而震怒停止联系,还是被霍予所困无法联系她,沈青不知道。
但至少,此刻的她已经没有了任何挂碍。
沈青举起一杯酒,倒入澜沧江中。“沈轶,我始终觉得有愧于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