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指被人为合十,时今澜被人握住的指背上贴着层潮湿的热意。
她将自己目光在手上停留了几秒,看不见池浅的人,却嗅得到她身上沾染着花气的味道。
从呆愣到苦笑,接着换成对自己谄媚似的笑意,时今澜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不喜欢别人在自己面前自作聪明的遮掩,只是当她抬眼看着池浅的笑,心情并没有变坏。
甚至于跟着这人明艳可欺的模样,也笑了。
时今澜笑得难得明显,两边的嘴角都扬了起来。
而接着一起被扬起的,还有池浅放到她手里,让她撒出去的花瓣。
花瓣在金色的日光下飘摇,纷纷扬扬的织成了一幅雨幕。
而池浅作为这幅雨幕唯一飘落的对象,晃神的抬起头来,柔白的云彩好似融化开的油画颜料,在湛蓝色的画布铺展开,花瓣倒涌,将灿烂明艳的颜色铺满了画布。
原来这就是两侧观众们的视角吗?
好美。
池浅眼神里装着错愕与惊喜,根本没想到时今澜会把花瓣洒向她。
是啊。
时今澜怎么把花瓣洒向她了!
池浅飞快从刚才的沉溺中抽出神来,忙对时今澜更正:“错了错了,这些花瓣都是祝福,是要我们要对人群撒的!”
时今澜却不然:“我不可以把祝福给你吗?”
这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好似并不在乎。
那明晃晃的叛逆就摆在池浅眼前,循规蹈矩的她听着时今澜话里的你啊我啊,心脏在狂跳。
她这些天已经很多次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因为时今澜的一点动作话音就开始心律失常。
可她也控制不了自己。
就好像这具身体不是她的,她拚了命的告诫自己无爱一身轻,心跳却每次都在出卖她。
时今澜……
“阿浅。”
正这么想着,池浅耳边传来时今澜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池浅心又跳了一下,条件反射的问道:“啊?”
“等祭典结束,我有话跟你说。”
迎着日光,时今澜一道深邃的目光注视着池浅。
还有她的唇。
“什么事……”
“阿浅!”
池浅下意识的抿了下唇,正要问时今澜,人声喧嚣中忽的听到了熟悉的呼唤声。
拨开熙熙攘攘的人群,池浅就在靠近花车游街的前边位置看到元明,还有她的爸爸妈妈,以及池清衍。
在满是陌生人的人群中看到熟悉的人,池浅有一种她不是单纯在做扮演任务的感觉。
这种兴奋的喜悦感让她抓起一把花瓣就朝元明那边撒去,又是给池清衍,又是给元明和她父母,多少有点以权谋私的味道了。
池清衍背手看着自己这孙女,笑着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这时一朵开得丰盛灿烂的花朝他抛了过来,他伸手接去,将这朵难得完整的花捻在手里。
“哇,阿浅给老师的花真好看。”元明在一旁瞧着,不由得羡慕。
池清衍却将花轻轻在手里转了转,对元明道:“你想要吗?”
“这是阿浅给老师的。”元明笑着说。
“所以我想把它送给你。”池清衍将花送到元明跟前。
如果说刚才池清衍含糊的问元明还听不出来,那现在这句意有所指,她就不可能听不明白了。
海风涌过一阵温热,素色的花瓣倾动。
元明垂眼瞧着,眼睛里落这几分笑意,柔声反问:“老师有问过阿浅吗?”
问?
池清衍抬头看着向周围快乐的抛洒花瓣池浅,视线里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坐在她身边的时今澜。
夏日就要跟春天接轨,日光早就将万物唤醒。
绿意交织,百花盛放,一片生机勃勃的热闹里,却横着一座冰川。
太阳晒不透。
时今澜深邃的瞳子里依旧是一片漆黑,纵然平静,更像是深渊。
“我不是很希望某些事会发生。”池清衍淡声。
“其实老师不用这么担心,也该让她自己闯一闯。”元明不然,举起了手里的相机,“阿浅应该拥有很多选择,或许我们这个岛对她来说太小了。”
花车在缓慢的往前走,元明举着的相机也在追着移动。
她就这样透过镜头看着被众人簇拥的池浅,目光晦涩,留恋又清醒。
而池清衍不语。
背手将池浅抛给他的花放进口袋里,不知道元明的话他听进去了几分。
太阳从天空的一端挪到另一端,日光西斜。
海岛一年一度的三月三花车游行一直持续到下午三四点才结束。
今年的花车游行比往年都要热闹,满地的花瓣飘舞,风吹过来,纷纷扬扬又是一场花瓣雨,好似大家不愿离开的心。
散场跟开场的时候差不多,甚至因为结束了场面一度有些混乱。
池浅好不容易从花车上下来,转身却没看到时今澜的影子,隐约的她好像在结束的时候听到时今澜对自己匆匆说来一句“我先走了”,但也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