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痛快,是纯粹属于自己的。
“我现在悬赏是多少?”
“知情禀报,给一万两!”
“才这么点儿?”
魏昊眉头一皱,“李怀柔这条老狗的命,忒不值钱了一些。”
“捉了你能得个六品爵位,还有五万两。”
“太少。”
魏昊笑了笑,道,“这城内可有名声恶劣的豪富权贵?你若有知道的,说一个来,我今晚过去割了他们头颅。”
“啊?!”
“我再留个飞刀在你这里,待花红悬赏涨了,你去报官,怎的也算是个进项。”
“这……”
徐妈妈只当魏昊开涮,想要发个誓什么的,却听魏昊笑道:“我非诈你,是真的想给点回报。若非被国运压制,我手头自有金银细软,但现在拿不出来,只能另寻他法。”
听不懂魏昊在说什么,徐妈妈劝说道:“现如今已经全城戒备,你这般行事,简直就是打朝廷的脸。”
“脸这种东西,这朝廷本来就没有,何来打不打之说?”
“……”
拿出一枚飞刀,放在桌上,魏昊道,“先不要拿出来,等我再做一票大的,你再去报官,便说我顺着太平渠朝着安业坊去了。我会露个行踪,你再去讨赏。怎的到手有个七八千两也行,真要是照着现在一万两的花红,你到手最多两千两。”
“可不是么!那些个小婢养的,都不知道是什么肉窟窿掉下来的这等畜生。见面砍一半,那都是良心好的,就说这教坊司,几天啊,老娘抢了一筐鸡子,一百个蛋拿回来的,才三十个!老娘气得是胸都疼,不信你揉揉,还有硬块呢……”
话没说完就又想凑过来,魏昊瞪了她一眼,徐妈妈这才收了骚情,连忙道,“好郎就是这点不好,倒贴的都不要。”
“我家中自有美娇娘,不差外面几朵野花。”
“怕是仙女儿一般的人物,才能配得上您……”
“没有的事情,她们都不是人,多是妖精之类。”
“……”
徐妈妈目瞪口呆,“都道哪路英雄勇猛,却都不及好郎这般的。那妖精能吸人阳气,还得是您,扛得住。”
“哈哈哈哈哈哈……”
魏昊大笑,然后催促道,“且说几个声名狼藉的,不拘是王子公孙,或是外朝大臣,我今夜就先去宰了。”
“便不怕我胡诌报仇?”
“我能辨认谎言,也能堪破善恶。”
抬手指了指双眼,“这是一双神眼,魑魅魍魉不管如何千变万化,都逃不过我的火眼金睛。”
“火眼金睛?!”
徐妈妈好好地打量着那双眼睛,却看不出有什么非凡来,但却把“火眼金睛”四个字记在心头,这可是了不得的消息,往后跟楼阁里的小娼妇们嚼骚,也好震得她们娇躯发颤、芳心大乱。
“再有就是各坊市的土地神、井龙王,都算是我的盟友,包括你楼阁里祭拜的‘赤眼白眉神’,也是。”
“啊?!红眼老公真有啊?”
“红眼老公?”
魏昊一愣,“这是个甚么说法?”
然后徐妈妈就解释起来,这“老公”是宫中太监的别称,教坊司早年多有跟大太监对食的,便把露水丈夫称作“老公”。
这“赤眼白眉神”,算是娼馆妓院为数不多的猛男,自然是有人好这一口,不管是盼着嫖客猛一点,还是说嫖客盼着妓女猛一点,那总归都是真心实意。
最诚恳不过的念想、愿景。
便是“添香阁”这里,床笫之间到了酣畅淋漓处,有经验的小姐,那都是事后连连夸赞恩客猛如“赤眼白眉公”,爽得嫖客精神上达到巅峰……
个中机巧,多是妓院哄骗的法子罢了。
不过这诚心实意的祭拜,就是图个吉利,乍然间知道真有这么个神,那还真是有些出乎意料。
“我现在不方便让他现身,容易曝露,待以后有缘,自会介绍给你认识。”
“那岂不是奴家也有仙缘?”
徐妈妈掩嘴窃笑,得意无比,直接自夸,“也是奴家平日里虔诚,积德行善,才有这等报应。”
“烧香拜神其实没什么用,修行也好,仙缘也罢,就跟你开门揽客一样,凭本事吃饭。”
“那奴家有什么本事?”
一脸懵,徐妈妈完全不理解自己能有什么本事可以招揽仙缘,怕不是“赤眼白眉老公”好这一口?!
半老的风韵犹存?!
这也不是不可能啊……
想入非非间,魏昊起身道,“说几个该死的,我这就去割了他们脑袋。”
“真去啊?!”
“不错。”
魏昊神色淡然,“既然朝廷要关门打狗,我这条疯狗,不多咬死几个,怎么够本?”
“……”
沉默了半晌,徐妈妈忍不住道,“杀人是犯法的……”
“……”
这下轮到魏昊沉默了。
不过徐妈妈旋即骂骂咧咧翻箱倒柜,摸出一本陈年账本,翻开之后,道:“嘉德坊有个‘鼎阳侯’,这老王八十几年前弄死了我一个女儿,老娘可没忘了呢!”
“女儿?”
“嗐,勾栏里的小姐,可不都是喊我妈妈?”
徐妈妈说着又道,“倒也不是说偏心不忘,实在是那小娼妇虽说说不得骂不得,可知道给我添茶倒水,还会做一手泰阳小炒,那都是我早些年的口味……”
絮絮叨叨说了一通,徐妈妈竟是捂着箱子账本哭了起来,她是风尘女子,面皮早就抛下。
之所以抛下,不外是混口饭吃,外加没有指望。
人的指望有很多种,指望着子女养老,指望着官老爷主持公道,指望着小日子越过越好……
妓女,大抵上没有那般奢望,她们操持贱业,身份也是贱籍,能指望什么呢?
能指望恩客掏钱爽快些,那就是最好的。
其余的,大抵上连良心都可以卖了喂狗。
可突然间,就是极其的突然间,来了这么一个人,说可以主持公道。
不是那些个白天不见晚上见的相公老爷们,而是一个只求痛快,就敢为虫儿孤儿舍命一击的粗莽汉子。
换作那些个江湖上吹嘘出来的,徐妈妈眉头都不皱一下,连奉承两句都提不起精神,可这眼前的汉子,是不一样的。
完全不一样的。
他真的会去杀,他真的会去。
真有一天有了指望,有人会为她们这种下流娼妇主持公道,那埋藏的不甘、委屈,竟是一股脑儿都涌了出来。
挡也挡不住,根本不受控制。
平日里严格把控的情绪、表情,这光景失了方寸,唯有大哭一场,方能缓和。
“你这死鬼怎么现在才来京城啊——”
徐妈妈这一声骂,饱含了不知道多少怨念、愤怒。
只是魏昊很清楚,这不是对他的怨念,愤怒,也不是冲他来的。
“那就先杀这个‘鼎阳侯’吧。”
魏昊淡然说道。
“还有这个!这个!这个猪狗不如的‘易阳郡公’,他也该死!”
“还有这一个,也是住嘉德坊的畜生,早先礼部侍郎的大儿子,现在在鸿胪寺做官,这就是个……”
咬牙切齿的徐妈妈妆容污浊,她现在看上去,跟地府那些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