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很辛苦“外面在下雪。”崔芄视线掠过窗外, 雪仍然不太大,但落地不会化,今夜必然会有积雪:“这条蛇看起来没在房间里, 它出去了, 会去哪里?”必然有痕迹。屠长蛮就兴奋起来了, 搓着手:“对啊,它又不会轻功不会飞,它是爬的啊!咱们只要找到它的痕迹,顺着找,不就揪出它的主人了!我这就去!”除了寻找痕迹, 还有相关口供要问, 都得安排。当然有武垣在场, 他可以直接放飞, 都赖着上峰解决, 武垣也的确靠谱,迅速给赶到现场的手下派了活,分别问询或记录不同人的口供方向,比如最后一次见到王华是什么时候, 与王华有没有矛盾,可知谁与王华有矛盾,今日在现场看到过什么不一般的事等等, 诸如此类。因为一切都进行得很快,根本没过多久,现场房间还没有完成所有记录时,崔芄就注意到了外面围观人对死者的厌恶。“……报应吧, 不是不报, 时候未到, 现在显然到时候了。”“我为什么不能饮酒?你问话我就不能喝了?我又没干坏事,配合了你你不该感谢我?我为什么那么高兴?当然是因为这人死了啊,他死了我庆祝一二,有什么问题?”“他怎么到现在才死,老天无眼啊。”说话的有男人也有女人,有客人,也有这里的下侍,没谁脸上有物伤其类的悲伤遗憾之色,似乎没当场笑出来,已经是对这个场面的极大尊重。连站在远处的卢瀚和梁栋都卷袖子叹了声晦气,说怎么非得这个时候死,看起来也不像是遗憾,而是嫌弃时候不对,碍了自己的事。可见这王华平素人缘不怎么好。崔芄想起王华曾起意,甚至已经付诸行动的,对厉正初的杀人计划……不只是人缘不好那么简单,这王华不知道无差别攻击过多少人,做过多少坏事,才如此招人恨。武垣盯着外面的动静,回来一看就知道崔芄在想什么:“觉得他可怜么?”崔芄:“嗯?”“品行不佳,全无友朋,出事到现在也就一个长随过来,家人似乎对他并不上心,”武垣道,“到现在也没来问一声。”崔芄:“他的遗体如何安置?”武垣:“生死大事,一般家人都会立刻着手置办,姗姗来迟的,不管什么理由,必然是没那么在意,不在意,就可以谈条件,官府收殓验尸就很容易了,下面人很乐意这种事发生。”寻常人家没谁喜欢仵作验尸的,可官府发现命案,验尸是破案的第一步,总要为这事拉扯几回,这次看来比较容易。
崔芄垂眸看着地上的遗体:“所以没有人,为他收殓。”武垣:“你想做这件事?”“先前你问我,是否可怜他,”崔芄抬眼,“我做这一行,见过的遗体很多,有好人也有坏人,不管歌功颂德,还是厌弃唾骂,人一死,盖棺定论,再无更改——”“我对这位王华大人,并无怜悯或其它,我只是觉得,每个人对世间都应该有一个告别,面容平静的,清晰整洁的,面对世人最后一面,他人尊敬也好,厌恶也罢,是逝者人生经历的总结,做了什么,就会得到什么,无论是爱是恨,大家都会记得他的样子。”武垣看着他,静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不管逝者是好人还是坏人,崔郎都是好人。”崔芄:“嗯?”武垣轻轻揉上他的头:“手指温柔,眼也温柔,会让人想死在你手里。”“我只是帮人入殓,送行最后一面,并不杀人,”崔芄拂开他的手,“十三郎若乐意,我不介意帮你入殓送行。”武垣垂眸,静静看着他的眼睛:“那我一定很幸福。”崔芄视线却重新回到现场:“出了这么大的事,品仙阁没来人?”视线所及,都是看热闹的人,以及曾经在附近出现过的侍者,未见这个场子的管理层现身,最多是背着箭的护卫在远处盯着,预防出现什么不可控的意外。“对这里的人来说,死个人而已,小事,不值得大惊小怪,”武垣声音里透着讽刺,“而且这不是有我十三郎在么,官府的人,该怎么给出外界漂亮答案,是我的事。”崔芄怔了一下,发现确实是:“看来你很辛苦。”武垣:“所以崔郎偶尔,也要心疼一下我。”崔芄心疼了武垣一下,他不怎么走心的,从外面经过的侍从那里要来一盏茶,递给武垣:“所以你刚刚离开,有没有得到点什么东西?”他可没忘,武垣之前是被‘调虎离山’的,以武垣性格,知道别人的意图,怎会不顺便捞点好处?“崔郎真是了解我,”武垣弯了唇,“确实有,是有关琴娘子的身世。”崔芄:“琴娘子不是教坊司的人?”教坊司的姑娘,一般都有着不错的出身,家中人犯了错被抄没,才受连累进去的,官员犯错抄家都有记录,琴娘子的出身应该也查得到才是。“本该有记录的,奈何卷宗保存并非万无一失,”武垣知道案件相关中人有一个是教坊司姑娘后,就立刻去查了,但是没查到,“五年前有一间卷宗房遭了夏日雷火,琴娘子家的记录,刚好烧没了。”崔芄:“所以本来你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