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无所获。看来看去只能看出拟定协议的双方是真的不熟,他们之间只是有着共同利益取向的甲方乙方。
翻过最后一页, 后面便是离婚协议书, 手指拂过页末笔走龙蛇的签名,舒琬都能想象到郁恆章签下这份协议时的神情,一定是淡淡的,和他签那些商业合同时没有任何区别, 不过都只是场交易。
转过头, 电视里的综艺正播到某天中午他吃完饭和郁恆章坐在沙发上聊天,聊着聊着, 他太困, 倒头靠在郁恆章肩上睡着了。郁恆章轻轻扶着他的头,让他枕在自己的腿上。
男人从沙发上拽了个空调毯过来, 给他盖好,大手搭在他的身上, 哄孩子一样一下一下慢慢拍着。
直到他蜷了蜷,枕着郁恆章的腿安心地睡着了。
舒琬记得那天下午,落在沙发边的阳光太好, 暖暖的, 他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还梦到了爹爹,因为爹爹就是这样哄着幼时的他睡觉的。
原以为一切都只是一场让他回忆起过去的梦, 却是先生在现实中哄着他。
他睡着的时候,先生会用这样温柔眼神望着他,让他有一种郁恆章真的在爱着他的错觉。
然而孰真孰假无从判断,舒琬又想起他用平板看节目时一闪而过的弹幕:他们两个不出三年必离。
结果真的如网友所说,他们有着一份为期三年的协约。
网友们用显微镜观察他们的相处细节,爱与不爱都分析得头头是道,舒琬越刷越不明白他和郁恆章之间到底是什么。
而他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又该何去何从。
进入孕中期,崽儿的生长速度加快,平时穿宽松的衣服,肚子都要顶出一个弧度。还好这段时间郁恆章忙,不在家的情况居多。
但留给舒琬的时间也不多了,再不说,等哪天郁恆章注意到他的肚子,必然也会起疑。
日子拖得越久,舒琬就越焦虑。他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每天在家里乱转,原本就摇摆不定的心,在婚前协议的影响下,更加难以做出抉择。
舒琬严重怀疑,他如果坦白了,等着他的只会是离婚提前。
……
“舒琬,你的肚子怎么回事?是不是生病了?”
“先生,我没有生病,其实……我怀孕了。”
“什么?”温润的神情一瞬变得可怖,郁恆章不知从哪儿取出一张纸扔给舒琬。
舒琬捡起掉在地上的纸,展开后看到上面写着“离婚协议书”五个字,和他手里的那份一模一样。
郁恆章居高临下望着跪倒在地的舒琬,冷漠道:“我会让陈助理额外转给你一笔钱,你去把孩子打掉,我们好聚好散吧。”
……
舒琬是被吓醒的,他出了满头的汗,第一时间摸向自己的肚子,还好,崽儿还在。
急促的心跳渐渐平息,身侧的人动了动。黑暗中郁恆章摸到手机看了眼时间,距离天亮还早。
“做噩梦了?”郁恆章转过身,手顺势搭在舒琬的身上,安抚性地拍了拍,舒琬却一僵。
郁恆章的手贴在他的肚子上了。
他不敢乱动,小声道:“没事,就是醒了一下。快睡吧,您明天还要早起呢。”
郁恆章低低应了一声,准备继续睡了。
手心毫无预兆地被顶了顶,困倦让郁恆章没能及时做出反应,以为舒琬还有话要说,从鼻腔里发出闷闷的一声:“嗯?”
舒琬彻底躺不住了,一个转身,主动靠进郁恆章怀里,让郁恆章的手落在他的后背。
郁恆章还当舒琬是真的被噩梦吓到了,在粘人。他醒了醒神,轻轻拍着小朋友弓起的后背,低哑着嗓音安慰:“不怕,不怕。”
舒琬则缩在郁恆章的臂弯里,小心护着自己的肚子不要靠郁恆章太近。
刚才那一下,是崽儿在踢他。实际上最近几天舒琬已经隐隐感觉到崽的动静了,但今晚是最明显的一次。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先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黑夜恬谧,渐渐的,郁恆章的声音和动作停了下来,看样子是又睡着了。舒琬再摸自己的肚子,半夜莫名活泼的崽也没了动静。
舒琬的心底一片柔软。
然而一场噩梦,也让舒琬意识到,他一直在想郁恆章知道真相后不要他怎么办,却没有想过,郁恆章知道真相后不要崽怎么办。
那崽岂不是一出生就没了父亲,就像他一样。
但他的爹爹那么厉害,一个人也能将他照顾得很好,可他呢?他能一个人照顾好他和郁恆章的孩子吗?
脑海里响起郁恆章那句斩钉截铁的“不喜欢小孩”,舒琬心情又变得沉重。
没等舒琬想明白到底要怎么办,郁启烽去世了。
老宅雅致的庭院里掉了满地的落叶,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也没人顾得上再扫。
舒琬裹紧黑色的外套,抵御着深秋的寒风。他站在角落里,看着各方的人井然有序地操持起郁老爷子的后事。
毕竟病了那么久,这些事都是早就备好的。
郁启烽的去世忙得不只是郁家人,还有外面的媒体。他们一得到消息就蜂拥而至,围在各处,蹲守着出入郁家的每一个人,见缝插针地想打听郁家财产分割的内幕。
应郁启烽的要求,他的葬礼没有大办,只有郁家人和他的几个老朋友出席,也谢绝了所有媒体的采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