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她似乎听到了保安在惊呼。
她突然心臟一阵痉挛般的剧痛,猛地踩下刹车,开了门就朝停车场衝了过去。
她看到了一辆货车撞进露天停车场,看到了飞出去的身影,看到了地上大滩的血。
“边鹿……边鹿!!!”
她不知道之后是怎么过来的,她浑浑噩噩看着边鹿送去抢救,看着始终直线的心电图,看着医生遗憾地摇头,看到了岑清珂来了,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不该继续留在这里。
她离开了医院,稀里糊涂过了几天,杨文真提醒她该去遗体告别了,她恍惚想起,确实是该去了。
她去上了香,看着水晶棺里安静的就像睡着的边鹿,突然有种想掀开棺材,想不顾一切把边鹿带回家的衝动。
可衝动终归是衝动,杨文真提醒她该走了,她收回视线,脚步虚浮地跟着杨文真一起离开。
她不是边鹿的至亲好友,也没道理跟着一起去火葬场。
杨文真也说,能来上香就很好。
是啊,以她和边鹿的关系,其实连上香都是超过了的。
杨文真开车送她回了家,让她今天好好休息,先不要去上班。
可是不上班还能做什么?
她坐在床上,望着对面的白墙,那白越盯越白,再看别的都有了黑影,就像短暂的雪盲症。
路亚萱给她打来了电话,这些年路亚萱没少在她面前刷存在感,起初每次都会被她打,打完了下次路亚萱还来。
时间久了,她懒得再动手,路亚萱也老实了,不敢随便对她怎么样,只是说从没见过她这么厉害的oga,想跟她学跆拳道。
她几乎从不理睬路亚萱,大部分时间都是路亚萱自己喋喋不休。
如果是平时,她根本不会接路亚萱的电话,可路亚萱是边鹿的妹妹。
她接起了电话,听到路亚萱问她要不要来火葬场。
她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一个嘲讽的笑,可怎么也挤不出来。
“我跟你姐又没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去?”
路亚萱道:“你从来不接我的电话,但是今天接了。”
她道:“所以呢?”
路亚萱道:“当初那么多人求你饶了我,你都不答应,我姐一出面你就答应了。”
她道:“所以呢?”
路亚萱道:“所以来吧,你看我都喊她姐了,你也来送送她吧,我喊的姐她再也听不到了,你不来送她,也再也见不到她了。”
她喉头蠕动了下,眼神空茫无法聚焦,好半天才说了句:“不去。”
路亚萱道:“来吧来吧,我等你,你来吧!”
她挂了电话。
她木然地坐在原处,依然看着那白得让她一度雪盲症的白墙,脑海里不断重复着路亚萱的那句话。
【你不来送她,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她闭了闭眼,突然起身,抓起钥匙就跑了出去。
她一路疯狂踩着油门,车速有多快,脸上的表情就有多冰冷。
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控制脸部的肌肉,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被胶水黏住,连睁着眼睛都用尽了全力。
她一路不知道闯了多少红灯,紧赶慢赶,却还是错过了。
她没能见到边鹿最后一面,她说不清是沮丧还是什么,突然又觉得自己可笑,就算见到又能怎样?多看一眼就能让边鹿復活?还是少看一眼就会忘记边鹿长什么样子?
她有照片的,怎么会忘?
她转身离开了火葬场,开着车往回走,开着开着就停到了路边,翻开手机相册,刷着刷着,刷到了边鹿的照片。
这是她偶尔拍到的,那天她赶去机场,路上堵了车,她就随意抬了个头,就看到了边鹿从路边走过。
阳光下的边鹿笑得那么自然,和她平时看到的痛苦的笑全然不同。
她鬼使神差地按下了车窗,拍下了那个瞬间。
她看着那照片,强烈的窒息感突然席卷而来,她按着心口,有什么几乎要撕裂她的心臟,她很痛,她想阻止,可却无从下手。
路亚萱追了上来,喋喋不休不知又在说些什么,她收起手机,突然调转了车头,朝着火葬场又飞驰了过去。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过去,可她想看看边鹿的墓碑,想看一看墓碑上边鹿的照片,那应该是她的手机里没有的,不一样的边鹿的照片。
到了火葬场她才可笑地发现,家财万贯的路元诚,居然连个坟墓都没舍得给女儿买。
她想笑,却笑不出来,明知道不关自己的事,却身体比脑子反应快,买下了坟墓,还联络了墓碑。
有钱能使鬼推磨,大把钞票的推动下,边鹿终于安安稳稳地下葬了。
她看着墓碑上边鹿的照片,探身吻了过去。
边鹿欠了她两次莫名其妙的吻,她吻回来不过分吧?
她在心里默默对边鹿说:我以后不会再来了,你活着我看见你难受,你死了我看见你的坟难受,我又不是抖s,我决定不再为难自己,我们就此……永别吧。
她回了家,辗转了一夜又没有睡着,自从边鹿去世,她再也没办法入眠。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或许是……内疚吧。
杨文真不放心地过来找她,说她的样子像是见了鬼,让她不要再这么折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