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2 / 2)

小梅一路跑进店堂,过了一会儿给她拿了一块毛巾出来,给她擦汗,跟她说:“我跟秀玉说了,她说等小姐好了,她给您做叻沙。”

额头的汗擦干了,身上的汗浸湿了衬衫,等她拆完,放下扳手:“多少时间?”

“两个小时十二分钟。”张叔看着两个修理工,“你们呢?磨叽一个上午,都磨叽不出来。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不如一个十几岁的姑娘。”

“张叔,我去吃晚饭了。”叶应澜跟他说。

看见小姐要去吃晚饭,小梅连忙去厨房。

叶应澜打了水,洗了手,刚才满头大汗,她搓了一把毛巾,洗了一把脸。

出了一身汗,身上这衣服是穿不上了,她进办公室关上门,拉上窗帘,换上一身之前放在办公室里用于进车间的中式斜襟衫和长裤。

叶应澜拉开门,小梅进来,收走了她的脏衣服:“小姐,秀玉已经做好了,您快去吃。”

“小梅你吃了没有?”叶应澜问小梅,“别急着洗衣服,没吃就先过来吃。”

“您刚才在拆气缸的时候,我吃过了。”

叶应澜吃着叻沙,郑安顺走进来:“应澜姐,还没走。”

“回来了?”

“这种送起来很快的,沾手就收。”郑安顺坐下。

叶应澜点头:“明天去槟城,你我年纪都轻,我想让你把三家的店面销售都管起来,人家肯定不高兴,等于原来他做得好好的,现在又在上头加了个婆婆,指手画脚。”

“我知道,您和吴叔都想提携我,我会虚心跟槟城的顾经理请教的。”

“那倒不必,我是老板,我让你去做。其实之前车行实际上不是我在管,顾叔也一直认为他不比吴叔差,为什么他不能做三家车行的总经理,而让吴叔做?心里头憋着一口气,你这次就给我有什么说什么,就是要让他感觉你是拿着鸡毛当令箭。然后马六甲的罗经理这些天已经怨气丛生了,他现在跟我爷爷抱怨叫孤掌难鸣,要是知道了顾叔这样做得不错的管事还受气,必然拿着这个事来闹,我要让他把这个事情闹大,闹到不可开交,杀了他这只老猴子,给顾叔看。”叶应澜跟他说。

“姐,你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也不完全是吧!”叶应澜说,这次吴叔提议让安顺管三家车行店面,也有他的私心。

叶应澜把一碗叻沙吃完,带着小梅开车出车行侧门,到了街上,看见秀玉拿了一个碗,拐弯进车行店铺侧面的一条弄堂里去。

这个时候天已经很黑了,她去黑灯瞎火的地方做什么,叶应澜开着车灯,下了车,借着车灯,她往弄堂口往里看,秀玉就在往里不远处,说:“你慢慢吃。”

叶应澜松了一口气,秀玉转身看见叶应澜,叶应澜看见她身后的那个老叫花子,那个老叫花子一张疤痕交错的脸把她吓得倒退了一步,而小梅更是惊叫一声:“啊!”

“小姐,阿伯是好人。”秀玉急急忙忙走出来。

叶应澜定了定神魂,她当然知道不能以貌取人,但是也不能确定是真好人还是假好人。

“我在卖糕点的时候两个小混混纠缠我,是阿伯吓走了他们。而且,阿伯知道他会吓着人,会影响我们做生意,所以他宁愿下雨淋湿也不待在我们廊檐下。”秀玉走过来说。

叶应澜大着胆子往里看去,那个阿伯大约是怕吓着她,一直低着头。

“我问过阿伯,阿伯在锡矿上干活,后来锡矿上发生事故,他烧伤了,腿还瘸了,干不了活了,就一直靠乞讨度日。我也没别的本事,只能接济他一两餐。”秀玉说道。

“小姐,我明天就走。抱歉!你不要怪罪姑娘。”那个阿伯低着头说。

叶应澜转头跟小梅说:“小梅,去把安顺叫出来。”

郑安顺快步走了过来:“姐,怎么了?”

“你安排两个兄弟,看看车行里应该有铁皮和木板,明天让他们在咱们存放车子铁丝网外头给阿伯搭一间铁皮屋出来,让他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这样秀玉给阿伯送吃的,可以从车行里走,夜里黑灯瞎火,无论小姑娘还是男子都不安全。”叶应澜跟那个阿伯说,“阿伯,你不用搬走,就是换个地方。还在我们车行边上,秀玉也能照顾您。车行几十号人呢?每天做的饭总归有多的。您就安心住这里吧!”

这个阿伯说着要跪下磕头,叶应澜说:“不用了,举手之劳。”

叶应澜跟这位阿伯说好,又跟秀玉说:“今天下午日本人来闹,你没看见?现在外头很乱,你真想要帮人,跟吴叔,云姨和安顺说,也可以跟我说,我们一起拿主意。”

秀玉低头:“小姐,我知道了。”

“行了,记住了就好了。进去吧!”叶应澜跟她说。

叶应澜看着秀玉和安顺进去,她再往里看,阿伯还是低着头。

她上了车,小梅问:“小姐既然认为这是个好人,为什么不收留他在车行呢?”

“那是个可怜人,我也认为他是个好人。但是收留在车行,只凭着我自己看一眼就能完全确定吗?现在放卡车的停车场原本是荒地。在那个边上给他搭个小屋,离开车行还有些距离,从围栏里秀玉给人递东西也方便。”叶应澜说,“举手之劳,又不影响自家。”

“嗯!”

叶应澜回到家里,去主楼见老太爷和老太太,老太太看见她穿了小姑娘的衫裤说:“应澜,你梳两条辫子就像女学生了。”

叶应澜解释了一下自己在车行忙,老太太点头:“别陪我了,你阿公和爸爸在书房,说让你回来就过去,你快去吧!”

叶应澜笑着点头:“那我去了。”

大太太急急忙忙走到她身边,往她手里塞了一封信:“嘉鸿来信了。”

叶应澜拿着信,走到走廊里,要是进了书房再拆信,就不太好了,但是让她等那么久再看,她还真等不及。叶应澜拆开信,一张照片飘落下来,叶应澜刚要蹲下,前面的人已经帮她捡了。

余嘉鹏捡起了照片,照片上是堂兄在武汉拍的照片,直起身把照片递给叶应澜,看见她的装扮,余嘉鹏微微一愣。

上一次见她这么穿,还是他去车行找她,想要闹了之后,让她退婚,她就是这个装束,那时她的头发是披下来的,用了一个发箍,现在还是穿这件衣衫,已经是妇人的盘发了。

本来她该是为他盘起头发,现在她的满目柔情只有那张照片,思及自己内心的想法,余嘉鹏羞愧,他转身快步往前。

叶应澜低头看照片,她仔细看黑白照片上的人,应该没瘦吧?

叶应澜没有注意余嘉鹏离开,看过照片,她看向信笺这人开头怎么这么肉麻:“应澜卿卿:与你分别已五日,白日里忙碌,夜里孤枕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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